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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拿着吧,有病当治病,没病当护佑。婆娘,你要挂了,谁给我天天烧饭煮菜呢?!”
“可是,太贵重了吧?!我觉得受之有愧呢。”
“你愧什么啊?!你帮我操劳家事,我也没给你薪水补贴什么的,这个就当你的劳动所得费好了,爷说送你就送你,不过一串珍珠而已,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可是”
“你再罗里八嗦再可是一句我马上就把它给扔了!”唐洛眯起眼睛,摆明就是要挟:“反正是从海里捞上来的,就当‘取之哪里还之哪里’好了!”
唉唉,唐洛少侠,你的政治常识术语真的不过关,是‘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吧。
不过这人一向说到做到,我还是别去挑战他的火暴脾气好了。只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他,七彩玲珑再为珍奇再具神佑,终究也无法彻底根治我天生的心脏衰弱。好似面对他这样藏掩在吆来喝去粗声粗气下的温柔,我终究也只能当作未知未觉的刻意辜负了。
千般恩情皆辜负,桃花尽日随水流。唐洛,请你原谅。
(4)
秋声渐逝,初冬接踵而来,病症也开始萌发。那夜,我在厨房里头收拾清洗碗筷,胸腔突兀的一窒,眼前一暗,人就昏厥摊倒了。
黑暗里的睡梦中,我仿佛又倒退成多年以前那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孩子,追逐着落花清风,明月轻云,快活肆意的奔跑,可在碰触到嫣红娇嫩的花瓣的那一瞬,画面又一转,却是已逝的双亲温蔼又慈祥的脸,他们在朝我挥手,招呼我到他们身边去。
脚步停下,兴奋与期待,忐忑与不安像月落潮汐时的钱塘江水,汹涌弥漫而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他们那里是酆都地府吗那里有没有传说中的忘川和奈何桥?是不是让魂魄投胎转世的轮回司旁真的生长着繁盛茂密火红火红的彼岸花?可以判人生前罪孽的黑面孔的阎罗王和君莫亭旁递给幽魂孟婆汤的孟婆真的就在那里等着我吗
不过没关系了,我很快就能证实传言是不是虚构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脚步却像中了方寸道士的定身符那样举步艰难呢,为什么心中像是空落了一隅,像是遗失了某块拼图的空落感?
是了是了,我知道了,那是因为我还有一份不放心还在人间,好象还有一份恩情我还未偿还。但偿恩还情的代价实在太贵,竟是我的心,我始料未及。
唉,这样带着残缺不整的心又忘恩负义的我,不知道地府收不收留呢
醒来时夜已三更,窗外星子熠熠闪烁,在初冬寂寥的天幕里分外的显眼与寂寞。床旁的银烛台荧光点点,烛泪红坠,满脸疲倦的唐洛靠在桦木桌旁,平日里写着轻狂傲然的好看眸子此时轻阖着,眉头紧拧,连睡梦里都无法松懈解脱。
他梦见的是什么呢?
被我的响声吵醒,唐洛一脸惊喜的扑到床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嗓音顿时轻柔起来:“醒了么?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昏睡了三天?那他也担忧惧怕了三天么?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我起来,动作好似对待失而复得价值连城的珍宝。我有点心酸,他下巴的胡青已经生长得很浓密,好象很久都没打理刮去了。
“对不起”千言万语涌喉而出,吐出来的却是歉意深深。
“别说对不起,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昏厥的时候,我找来回春堂的大夫帮你把脉过了,”他突然就停顿不语,从来就无视离愁别绪的眼眶此时居然布满红丝,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不过他一定也知道了吧。我扯扯唇角。这样也好,也省却费劲心力的掩饰与解释。“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
他一把把我拥住,紧紧的,好象要被揉进他的身体里。起先我想挣扎,无奈病体乏力,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后来后来我想一定是夜太漆黑,人太凄迷,所以意志力下降抵抗不住,我抗拒不了这样的意乱情迷。
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耳际是他规律的心跳,满心满耳都是他刻意压低的暗哑的呢喃:
“不要跟我道歉,婆娘,我没有生气”
“其实从那天救你回来,我就知道你是有过往的,只是你不愿意说,那么,我就不问。”
“后来,你住了下来,我突然间觉得自己也是很欢喜的以前跑镖的时候,归期从来都不是我关心的话题,但好象你来了之后,想到还有人在家里等我,我不知怎么的就是归心如箭其实只要你在这里,你有什么样的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不起,我没有唐突你的意思,只是我常常在想,要是每天回来都能看见你的笑,那该是多快活的事。就算是天皇老子让位置给我,我也不换”
现在想来这应当是唐洛自认为最为语无伦次最为肉麻的话了,可当时的我却听得满心震撼。从来都不知道,当我以为自己游云离所般无依无助时,还会有人,把我所有的哀伤与失落尽收眼底,小心珍藏;我亦不知道,在唐洛这样漫不经心不受拘束的心性下,也有这般细腻敏感的心思情意我想我一定是个不怕硬欺,只会服软的女人,因为那一夜,在得知心症救治无望时没哭,在听闻陆海涛婚讯时也没哭的我,却在伏在唐洛的宽大暖和胸口上,眼泪像崩流的东海水,波涛汹涌,不受控制。
我没有告诉他,记得在很久以前,曾听故乡里的凤凰姑娘说过,女人在一生当中,固然喜欢能让她展颜欢笑的人,可她真正深切的爱着的,却是那个能让她哭的男人。
当然唐洛他也不知道,其实能够遇上他,我也很欢喜。
所以当最后唐洛说“婆娘,我们在一起吧。”我已经丧失了所有抗拒的理由和力气。
(5)
回春堂的老板语道:“能根治心疾,唯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更换心脏,可时下奉行的孝经曾有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就算是将死之人,也期盼保留全尸,谁会把心脏捐献给个素不相识的人呢?再者,眼下寒冬逼近,短短时日去哪找合适的心脏呢?无异于大海捞针,水中捞月。”
“那第二种呢。”
“除了这个方法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听闻江湖上神秘组织‘阎罗门’的门主手上有一医治心疾的秘方,乃千年保心丹。大凡有不足之症者,至多只需吞服十粒,便可断根去病。只是此药乃江湖圣品,大量名贵药品制成的药丹,提炼不易,本就珍贵异常,怎可轻易赠人?若非满足阎罗们门主开启的条件,否则只能望洋兴叹,回春无力了。”
这些提议千篇一律,我早就耳熟能详了,当下不以为意,可从回春堂回来后,唐洛告诉我,他想涉入江湖。
我知道,他是意在那瓶千年保心丹。可我却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阎王注定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当下随波逐流便是。人生那么短暂,只要爱过就已足够,延长生命就太过虚无飘渺了。把握当下都来不及,何必再千里迢迢涉险江湖,为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中所累呢。
可他却像个固执的孩子,执意渴望着终身的厮守。或者应该说,是他孤寂的太久,所以好不容易从空虚寂寥中得到烛光般的暖,便固执着死守不放。即使火光渺小易灭,他也要用尽全力,伸长臂膀来拢住最后一点火光。
于是在某一个寒冬恺恺的清晨,唐洛不知所踪,连同他的那把鱼肠,同时消失了痕迹。唯一的,只有我的手指上,还有泯留一丝来自于他掌心的温度。
唐洛走了,还会再回来吗?带着治疗心疾的千年保心丹回来,他说过他会的。
可我却头一次无比痛恨自己,就是这副不争气的身体,才驱使唐洛的离别。可哭泣,懊悔,皆已无用。小屋一下子空落下来,只剩下我孤零零单薄的身影。
白昼时在人前强颜欢笑,我知道唐洛走之前曾拜托左邻右舍照顾我,于是我在他们面前不能也不忍泄露一点点的悲伤,生怕一崩溃,就只能给他们添麻烦;可到了夜间,所有伪装的坚强全部都丢盔弃甲。于是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头痛,意识恍恍惚惚混混噩噩。有时候说话说着说着就走神,但到万春堂焦急不安的等待唐洛的消息是我每日必做的坚持。
此时才惊觉,不知何时,我竟也再次泥足深陷,深切对某个人深切挂牵,可我是不是每次都来不及?怪只怪在,爱在浓时,却不懂情。
最经常做的,就是斜靠在屋里红漆的窗沿上,呆呆地出神。
就算他带不回千年保心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平安喜乐,只要他健壮安康,就算他在外头移爱他人琵琶别抱,我也依然可以心满意足地死去。
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月,万春堂终于捎回唐洛的信件和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正是一颗千年保心丹!
周围的邻居个个眠露喜色,纷纷赞誉那小子有办法,而我并不在乎那粒小小的丹药,真正让我开怀的,却是那张薄薄的信,尽管上头只书写了两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安好。
此后,每一至两个月,都会陆续传回来唐洛的书信,而我的病情在他及时送寄回来的千年保心丹下得到有效的控制。
自此以后,我爱上了日夜遍数晨昏。每过一天,就在墙壁上划一道横线,三十日为一月,等到白墙上画下第二百七十一条时,唐洛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夜里突然破门而入。
我自床上一跃而起,呆呆的看着他如同上元节里潦黑的夜空上蘧然绽放的烟花,层层叠叠的从厚重的空中绽裂出来,消瘦的脸上扬着笑,还是记忆里的那般随心所欲漫不经心,语气是熟捻的调侃:
“婆娘,你怎么傻站在这里?是我回来了。”
刹那间石破天惊,云垂海立,我想属于回音的记忆里,永远都会有这么一瞬间:
一个身才颀长的男人,满下巴都是青渣渣的胡子,他唇边挂着笑,温度如同春日晴空上的暖阳。
(6)
唐洛抱我,吻我,用他邋遢又浓密的胡须扎我的脸,他的衣裳又是泥泞满身,风尘仆仆——我不在他身边,蚊子这些昨日旧友又去找他叙旧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唐洛终于回来了。
他的唇落在我的锁骨上,烫下一朵朵吻痕;他的手轻解我的衣襟,传递着想念的温度,他把头埋入我的肩窝喃喃自语:“婆娘,快一年了,我想你想到骨头痛,快要发疯了”
我紧紧地拥抱他,是的,我也是。
被相思焚烧已久的人,只能用肌肤相亲来诉说彼此的渴望与狂野,用肢体的缠绵与喘息来平定灵魂深处叫嚣的思念与爱恋。
可是再多的辛苦在此时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只是想由衷地感谢上苍,它终于让你回来了。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么幸福是不是就此停滞不走?如果句点只划到这里,那么快乐是不是就此安家落户?
唐洛回来了,阳光与温暖又点亮了小屋,每个居住在建邺城的人都可以听见落水回廊深处的那户人家时时刻刻甭发出来的笑声与快乐,好似先前的沉寂只是记忆里视觉的假象,里头的男主人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唯一不同的是,唐洛越来越瘦了,像从皇宫里金銮殿上的石阶上一脚踏空似的,消瘦的越发迅猛,精神萎靡,经常性的失神,他每天都抱着那个酒葫芦,随身携带,寸步不离。有时候半夜突起,浑身打颤,摸摸索索的找到酒葫芦,喝上一两口,才渐渐安定下来。
我起初以为他这样的消瘦是他外出期间打拼时受了内伤所致与精神衰弱所致。江湖厮杀,本就习以为常,遭受内伤,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我无法抑制的心疼,记得他刚回来时,全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口,竟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无伤的。我问他阎罗门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搞的满身是伤疤痕累累?他却模糊带过,唯笑以对。
我不敢再触及,心想反正他已经平安归来了,那么以前的种种都不再重要,只得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恳求:“不要再喝酒了好?我炖了补品给你喝,你为我不顾生死地求药,现在换我照顾你,好不好?”
唐洛望着我,怔怔的,眼神里空无一物,我瞧得心里发毛,可他却突然惊醒过来般,一把抱住我,像是走投无路困在绝境里的野兽,头埋在我怀里,哭声呜咽,绝望到无以复加。
我不懂,不解,更不知所措。
此后的日子雷同,我的怀疑也如严冬冰地上的雪团,越滚越大。可唐洛却三缄其口,只字不露。
唐洛,你究竟怎么了?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一只雪白的信鸽打破了所有的平静,随着而来的效应是唐洛再一次的失踪。
待我发觉后,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屋子里除了缠绵眷恋的风,还有的就是桌面上用纸镇压着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婆娘,等我。等到最后一次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
我摩挲着纸条,心里的不安与担忧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再精明理智的女人,在感情方面有时候也忍不住迷信成痴,总是不远辛劳跑到傲来村的庙宇里恳求祷告,面对着巨大的美丽的女娲神像,嘴唇念念有词:
请赐予我最后一点幸福,如果这次唐洛回来,那么就算是减少我一半的寿命,我都愿意。
可上苍好像已经闭塞起了它的耳朵,听不进所有虔诚的祷告词。
这一次,唐洛失信了。他到底无法遵守承诺,而老旧的小屋里再也没有迎回男主人洒落不羁的笑容,整个建邺城迎来的,是回春堂老板十万马急快马加鞭从长安带回来的消息:
唐洛将与人决战于方寸之颠。
(7)
方寸山顶,寒风呼啸。
待我赶到时,已是一片寂静。山颠上设立的比武擂台上胜负已定,奇怪的却是人群里没有一个人嘣出欢呼,因为在这场死伤惨烈的比武里,没有一个人是最后的赢家。
而于我看来,所有的险山陡峰流云晚霞人物建筑都是无声的黑白背景,我的眼中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影。
北风呼啸而来,刮在脸上是刺痛的冷。
是这样酷冷逼人的天,唐洛却昂躺在地上。眼睛爆睁,身上的血痕像是一道道初夏华丽绽放的蔷薇,血迹在他天空蓝的衣裳上留下班驳,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白纸,上头正是千年保心丹的配方。而他的身旁,那柄染血的鱼肠剑在日光下折射着亮紫色的光泽,撕裂了我的瞳孔与心脏。
我终于彻底明白,当世界上唯一的温暖与阳光都离你而去时,那是怎样的一种侵骨入髓绝望到极点的痛。
那一夜,从不下雨的方寸山落了一整夜的滂沱暴雨。从山峰顶上冲下来的雨水掺着殷红的色泽,扭曲的流出诡异的图案。而江湖上人人都在惋惜的盛传:一身佩鱼肠剑的无名剑客发战书与大唐第一剑士,在方寸山颠殊死决战后,对方落败身死,而自己也不幸中剑身亡。更令人唏嘘的是,在场的一名女子在目睹情人死亡后,当场昏厥,醒来后业已疯癫。
官方给出的评价如此委婉客气,把所有的真相尽数掩埋在那个方寸山顶。
(8)
醒来后,听见回春堂的大夫与王大婶在房外的交谈,我心里涩痛的抚摩着自己的肚子,里头有个小小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现在他更缩卷在我的子宫里,混沌的做着关于未来的美梦。
枕畔的右边,是唐洛遗留下来的剑,那把发着淡紫光芒的软剑。孕妇的床头本不应该挂放刀剑,据说将有血光之灾难,乃不祥。但自上次有人想拿走却被我用牙齿撕打啃咬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出把那把软剑带离我身边了。
这是唐洛留下来的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他们都是我仅有的宝贝。
周围有街坊邻居在声声叹息,造孽啊,她就是唐洛屋里的,唐洛那孩子福薄年纪轻轻就走了,剩下他屋里的,刺激之下也就疯了
他们的惋惜哀叹我听不到,他们的指指点点我也看不到,几个回春堂的助手想把我连人带床搬上前往傲来村的马车,负责接应的是傲来村的一所专治精神病医馆的主治大夫,我认得他,全国鼎鼎有名的杏林高手,名唤沈妙衣,尤其擅长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
没有任何的证明和辩解,我头脑尚还清醒,身心却早已疲惫。就这样误会下去吧,我现在只想要安静。
只是在一个恍然间,恍恍惚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天边流云的那端飘渺虚无地唱,歌声清甜,却是沧海桑田的迷茫:
“云淡风清,一轮江月明,漂泊我此生任多情,几分惆怅,惆怅有几分,独让我自怜水中影好梦易醒,易醒是好梦,留不住转眼成烟云,我问天呀,天呀不应我,是不是天也不懂情”
依稀中仿佛又看见初识时唐洛那居高临下的俯视,伴随着那样风流洒落的眼神的,是来自神魂深处记忆铭刻的声音:
“婆娘,你是谁啊?”
“你怎么倒在我家门口,先说好,我这里不欢迎死人哦。”
“好吧,大爷我改变主意了。”
“建邺这么小的小镇子都能让你迷路,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苯哪!”
“苯女人,手给你牵拉!”
“我说送你就送你,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啊?!”
“婆娘,你要是挂了,以后谁给我做饭烧菜呢?”
“‘你屋里的’的就是借指媳妇的意思。”
“婆娘,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
“只要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婆娘,快一年了,我想你想到骨头痛,快要发疯了”
“婆娘,为我生个儿子吧。”
“婆娘”
凝固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惊涛骇浪般的汹涌而出,一切的回音在转角处倏然隐去。
没有人知道,阎罗门其实是个暗杀组织,里头为门主效忠的是一群杀手,一群死士。他们只为金钱效力,人命与道德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文。
没有人知道,打败了近乎天下无敌的大唐月陇明的唐洛不是死于对手的锋利的倚天剑。致他于死地的,只是一种名叫醉生梦死的酒。
没有人知道,那日我跌跌撞撞爬到方寸山颠时,空气里的血腥早已凝固,只有唐洛身旁的那瓶装着醉生梦死的葫芦瓶口歪斜,酒液倾斜流到了地上,与鲜血混合一起,空气中淡淡的弥漫着的,是罂粟花委靡美妙的香气。
没有人知道,这种名叫醉生梦死的酒里掺杂着来自盘丝岭上罂粟花果实的汁液。那是用于江湖上生死比武厮杀时最最顶极的兴奋药剂,能让服者在某段特定时间发挥超常的剑气与实力,而当阴者在立于不败之地同时,也会随着饮者的酒量不知不觉地加大而上瘾。最终导致兴奋过度抑制了呼吸和心跳。
更没有人知道,其实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天下第一,有的,也只是欲望与利益驱使下的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不是世事总是如此?当初怎么费尽心力得到的,终究也会怎么失去。
而在泪流满面中,潮湿的心底只有那句歌词在不断不断的落寞回旋:
我问天呵,天也不应我
是不是
天也不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