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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也曾动摇过,可是……可是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女子出嫁之后便没有家了,有夫君在的地方才是家,父亲母亲可以不认我,可仲崎不会抛下我,既是如此,我也不会抛下他。”
杜玉薇的话让众人不解,傅玦凝声问道:“大小姐此话何意?”
杜玉薇哭着不语,杜玉萝见事已至此,干脆豁出去一般的道:“我姐姐她,她早就知道姐夫在外面有人了,为此,正月里还小产了,当时她小产后身体虚弱,伤心欲绝,想和方仲崎和离,方仲崎却不愿意,她便回家和父亲母亲说,想让父亲想个法子逼迫方仲崎,实在和离不成,便退一步想求一纸休书,和方仲崎分开过,可……可父亲不允。”
杜玉萝有些埋怨的看向杜修淮,“父亲说姐姐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弃,都是奇耻大辱,要令整个杜家蒙羞,后来将姐夫叫到府中来教训了一顿,姐夫也断然不愿和姐姐分开,如此,姐姐才被劝住,是父亲的话伤了姐姐的心,反倒让姐姐以为方仲崎才是不会抛弃她的人。”
杜修淮听到这话,恼怒道:“当初她一心想嫁给方仲崎,都是她自己选的,为此,我们杜家已经受了许多非议,难道只因为方仲崎在外面心猿意马了,便要让她成为下堂妇?当时她闹得欢,可如今又这般叫人不齿,我真是白白养你这么大!”
杜玉萝不敢和杜修淮吵,只得揽着杜玉薇劝,“姐姐,不要再想着他的好了,他若心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杜玉薇满脸眼泪的摇头,“他已经悔改了,他只是一时未曾自控,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恕罪,我早已原谅了他,他是彤儿的父亲,他从前是无一处不好的,谁不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好夫君,如今,我便是为了彤儿……我也不能背叛他……”
杜玉薇的执迷不悟看的宋怀瑾郁闷,这时,王肃从院外大步而来,他是留在方家搜查药房的,进来走到宋怀瑾身边一阵低语,听得宋怀瑾越是气恼。
很快,宋怀瑾令衙差遣散了伯府仆从,只留下他们一家四口在院中,这时他才道:“杜大小姐,你当初知道他外面有人,可知是余月芙?”
杜玉萝替杜玉薇回答,“不知道,方仲崎露馅之后,只说是在柳儿巷养了个雏妓,就这也是为了应酬没法子的事,姐姐当是觉得难以接受,可后来父亲不允和离也不允休妻,姐姐没法子,便只好忍着,方仲崎也说自己断了与那雏妓的往来,姐姐想着青楼里的人,本就卑贱,她若与其计较,反倒失了身份,便算了。”
杜玉萝心疼的看着杜玉薇,“是前日你们来了伯府,问了那些事之后,姐姐才有些后知后觉……”
宋怀瑾便道:“那你就不生气吗?你现在知道是余月芙,不是什么雏妓了,并且余月芙还有过身孕,他还配了药给余月芙堕胎,这般品行,可还是你想象之中的方仲崎?”
杜玉薇抬起泪眼道:“他让余月芙堕胎,不就是因为他心底只有我?余月芙明知道他是我夫君,还勾引他,她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管是余月芙还是雏妓,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与余月芙走得近之人不止一个,或许……或许余月芙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
宋怀瑾简直叹为观止,“你是铁了心了,方仲崎今日逃走之时,便未对你坦白?”
杜玉薇的表情诡异起来,好似明知是幻象,也沉溺其中,“他说一切都是他不得已的,他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
宋怀瑾不知如何说通这样的女子,不由看向了戚浔,戚浔接到指令,上前将杜玉薇扶了起来,又对杜玉萝道:“总不能一直这样哭,我们先带她回去歇歇。”
她看向宋怀瑾,宋怀瑾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戚浔和杜玉萝便扶着杜玉薇转身离去,两个大理寺衙差跟在她们后面,待到了杜玉薇的闺房,衙差便守在门外以防生出变故。
扶着杜玉薇安稳坐下,杜玉萝对戚浔感激道:“多谢你,戚姑娘。”
戚浔摇头,见杜玉薇挂着满脸的泪水,失了魂一般呆坐着,而她跌在地上,蹭了满手泥土,戚浔便上前给她擦手,这温柔的举动令杜玉薇醒神,她看着戚浔,露出个惨淡的笑。
杜玉萝给戚浔和杜玉薇倒了茶水,忍不住朝内室看了一眼,这时奶娘从里头轻手轻脚的出来,“大小姐,二小姐,小小姐睡着了。”
杜玉萝便道:“进去看着点。”
奶娘返身进屋,杜玉萝叹了一声:“姐姐,你还有彤儿,你怎如此看不开呢?”
杜玉薇只看着戚浔,问她:“让姑娘见笑了,姑娘是不是觉得我愚不可及?”
戚浔的确觉得杜玉薇太过固执,可见她哭的可怜,只好委婉的道:“我的确不懂姑娘为何一意孤行。”
杜玉薇摇头,眼底泪意又现,“我知道你们一定都在笑我,可是我忘不了从前我与他的好,你们若是与谁年少相识相爱,便会明白我,曾经那般深深喜欢过,又怎会真的恨他,真的抛弃他呢?他便是被所有人唾骂,我也是不忍心的。”
她说着垂下脑袋,杜玉萝恨铁不成钢的道:“可是姐姐,他已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若是真心喜欢那余月芙,宁愿与你和离也要与余月芙在一起,我还算他有担当,可他对不住你,又害了余月芙,这是多忘恩负义又心狠手辣的人,他求娶你的时候那般信誓旦旦,可最终却不信守诺言,你不是最讨厌不守信用的人吗?”
杜玉薇似乎听不进去这话,头也不抬,戚浔虽是想劝,可她是个外人,能说的宋怀瑾和杜玉萝都说完了,也不知从何说起,“小小姐年纪还小,只怕不知道今日代表着什么,可她总会长大,总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姑娘想过她吗?”
杜玉薇低着头道:“就是因为想着她,我才……”
杜玉萝忍不住道:“姐姐错了,姐姐是只想着自己,姐姐如果为了彤儿好,此刻便应该与方仲崎一刀两断,泾渭分明,当初父亲不愿意,可父亲如今是不会拦阻的。”
杜玉薇摇头,“你们莫要劝我了,我不会说的,等彤儿长大了,她会明白的。”
她只怕二人再多言,以手扶额,做头疼之状,杜玉萝无奈,戚浔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好道:“姑娘既然决定了,便要做好准备,衙门办案,并非儿戏,此事不会善了。”
杜玉薇不看戚浔,起身便往内室去,杜玉萝跺了跺脚,万没想到杜玉薇如此执拗,戚浔便问杜玉萝,“玉萝姑娘可能猜到方仲崎逃去何处?”
杜玉萝摇头,“我是不知的,晚间只有姐姐和方仲崎二人回来,我都不知他们商量了什么,一定是去了某个隐蔽之地,我猜不着。”
二人正说着,奶娘从内室走了出来,对她们道:“大小姐说要陪着小小姐睡会儿。”
杜玉萝点头,奶娘正要退下,杜玉萝猛地想起一事,她一把拉住奶娘走出门去,待戚浔跟上来,便对戚浔道:“当时奶娘也是在的,她负责哄彤儿。”
言毕杜玉萝问奶娘,“晚间我姐姐和方仲崎商量了什么?你可知道方仲崎逃去何处了?”
奶娘面色一慌,眼神躲闪的看向别处,“二小姐莫要问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杜玉萝秀眉一竖,“你在害我姐姐你知道吗?她有如今的境遇,你们这些亲信也有功劳,让你们从杜家跟去方家,便是要你们在关键时候劝诫姐姐,保护姐姐,可你们都做了什么?姐姐现在对方仲崎死心塌地,你们难道不替她不甘吗?”
奶娘眼眶微红,显是知晓杜玉薇的委屈,可她往内室看了一眼道:“大小姐有大小姐的主张,我们便是再劝,大小姐不听又有什么法子呢?”
“可如今方仲崎是杀人犯,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们任何人回护,姐姐不清醒,你们却知道厉害,再这样下去,姐姐也要坐大牢。”杜玉萝疾言厉色,逼得奶娘更为惶恐不安,“你知道他逃去何处对吗?如今外面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人,我和母亲知道的嫁妆铺子也就那么几处,他一定不会去,你快说,他逃去哪里了?”
奶娘要被逼问哭了,又死死抿唇不知该不该说,杜玉萝这时忽然也急出泪来,哭着道:“你就不恼恨方仲崎吗?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是他害了姐姐,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脱?!”
奶娘顿时溢出两行清泪,她快速往内室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在城南王家巷,小姐给年底出府荣养的两个老仆安置了宅子,如今还空着,姑爷往那里去了,可具体哪一户奴婢不知道,听姑爷说,他明天一早就要出城——”
杜玉萝和戚浔眼瞳放亮,戚浔道:“知道在何处就好,我这就去禀告大人。”
戚浔忍着脚踝的痛,一路小跑着回了前院,见着宋怀瑾便道:“大人,问出来了,在城南王家巷一处民宅之中,是大小姐给两个老仆买的宅子,如今还空着,具体哪一户不知,可如果趁夜去搜,应该能搜到,方仲崎还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城。”
宋怀瑾颓唐的精神大振,“就凭他还想出城?!我现在就带人去王家巷!”
他握着刀柄点人,很快便带着一行衙差出了伯府,此刻已过子时,无星无月的天穹漆黑一片,戚浔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只望此行不会扑空。
宋怀瑾刚走,楚骞便到了威远伯府,他见到傅玦禀告道:“王爷,废了点功夫,果然查出来了,方仲崎的确在赵家巷有一处书斋,我们的人破门进去,发现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有不少证物,我们暂时未动。”
傅玦索性道:“既是如此,便去赵家巷看看。”
他看向戚浔,“你也同去。”
戚浔心道留在此地也无用,自然应下,可看见傅玦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她莫名觉得今日的傅玦格外一板一眼的。
她心底打鼓,待出了伯府大门,便见傅玦已上了马车,林巍站在马车前面,笑眯眯的对她道:“戚仵作脚上有伤,王爷令您去马车上待着。”
说着林巍便将车帘掀了起来,戚浔看着那黑洞洞的车门,心底突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