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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寝室拿了相机便径直去熊研菲家。
熊研菲已经出院待在家里。这是她自己的要求。
药水对熊研菲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每天躺在病床上注射药水三四个小时,对她来说无异于在增加痛苦。
她的食欲还是一天比一天差,任她母亲怎么变换,她也是尝一点就放下筷子了。
她的腹泻症状还是没有一丁点改变,哪怕就吃的一点水果吧,过不了几秒钟,她便要进厕所。
她的骨关节疼痛还是一点儿没有得到和缓,除非吃一片止痛药,否则各个骨关节该怎么痛还是怎么痛。
……
那就只有回家。
回家,这是一个多么温馨的词汇。只要提起回家,无论是谁,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内心都会涌起一股暖流吧。家是人们的归宿。家是远航归来的船只停泊的港湾。
可是,对熊研菲来说,回家是多么从残忍的事情,回家即意味着放弃治疗,放弃生的希望。
看来,熊研菲一切都准备好了。
所以,那一天当熊研菲忽然提出回家的时候,我和她母亲的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滚落。
“我的宝贝,为什么要回家?”熊妍菲的母亲问道。
“我想家了,妈。”熊研菲微笑着说。
“在医院不更好吗?等医生说可以出院我们再出院,好不好?”熊研菲的母亲近乎是祈求的语气。
“我怕我会忘了家的气息,我怕我会忘了回家的路,我想每天清晨起来,端一张藤椅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熊妍菲说。
熊研菲的母亲看着我,她的眼圈红红的。
“研菲想回去,就让她回去吧。医院里空气太污浊了。熊妍菲不是不喜欢医院里的气味吗?”我说。
“是起航理解我。晒太阳的时候你可要在边上陪着我哦,不准离开。”熊妍菲挤出一点笑容。
“我端一张凳子陪在你身边,读李清照的词给你听。”我说。
“好。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我轻声附和着。
泪水从熊研菲的眼角无声流淌。
……
那天我到达熊研菲的家的时候,她母亲已经将炒好的菜端上了餐桌。熊研菲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旁。
她浮肿的脸看了让我心痛。
“研菲。”
“你来了。”
“起航你来了,正好赶上吃饭。”熊研菲的母亲说。
“没有生气吧?本来想安葬好项旺福就赶过来的,不想局里来人调查,所以来晚了。”我解释道。
熊研菲的眼皮往上抬。
“安葬项旺福?有谁死了吗?”熊研菲的母亲问道。
“哦,妍菲没跟您说嘛?昨天我们野炊的地方发生火灾,项旺福去扑火被烧死了。今天上午安葬。”
熊研菲的母亲惊异之极。“活活烧死的?”
我点了点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熊研菲的母亲睁大了双眼。
熊妍菲只是木然地看着我。
我把情况详细和她们母女俩说了。
“所以我才来晚了。对了,我照了很多相片。各小组的集体照都在相机里,我们马上叫叔叔拿去冲洗吧。研菲你不是很想看吗?”
“我爸去医院了。”熊妍菲没有一点兴奋之情。
“哦。那就等他回来。要不我把胶卷送去照相馆吧。”我说。
“我早上吐血了。”
“吐血?”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爸去医院是把这个情况和医生反映。”熊研菲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吃饭,吃饭。再不吃菜可就要冷了。”熊研菲的母亲岔开话题。
“不等叔叔吗?”我问道。
“不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熊妍菲的母亲说。
我抢去给熊研菲盛了饭。
“这些饭能吃吧?可是我亲自给你盛的哦。你看你妈妈烧了满桌的菜。”
“没胃口。”
“那岂不太不给面子了?多吃点。吃不了的给我,我不嫌弃。”我说。
“我说怎么就死了呢?”熊妍菲木然问道。
“谁啊?你说项旺福吗?吃饭的时候不要想这些。”我说。
“是啊,干嘛还去想它。”熊研菲的母亲说,“打起精神来多吃几口饭。能吃才有抵抗力。”
“我不想吃了。”熊研菲把饭碗往前一推。
“怎么?你一口都没吃呢。”熊研菲的母亲很无奈。
“研菲,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妈妈为你烧了这么多菜,你总得尝点啊。这样太消极了。”
“我真的吃不下去。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呢?”
“什么都不理解?”熊研菲的父亲从外面走进来。
“让你爸来劝你。”熊妍菲的母亲说。
“谁劝我都没用!”熊妍菲说。
“怎么了,宝贝?谁惹你生气了?”做父亲的问道。
我和熊研菲的父亲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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