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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转身走向书架,推开了一道暗门,秋夜一澈走了进去。
是另一剑隐藏的房间,房间布置很简单,雕花屏风,一张简单的床,床上靠着一个身着白衣,头发凌乱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女子,而她身前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碗米饭和三碟精致的小菜。
听到动静,女子警惕的睁开了眼睛,双手放在小腹上。
见女人醒来,秋夜一澈退后一步,隐在了屏风后面,明一则上前,对那女子微微行礼,“夫人。”
“明一。”对方松了一口气,可眼神里依然全是戒备。
“吃点东西吧。”明一将桌子推过去了些。
十五看着那菜,顿觉恶心反胃,如果她没有记错,自从当初出血到现在,她几乎很少进食。
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忍住那股恶心,端着饭认真的吃了起来。
每吃一口,胃里就翻搅一番。
到最后几乎是强撑着将饭和菜全吃光。
菜和饭加起来分量不少,明一都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谢谢。”十五说完,对明一感激的点点头,剩下的话也没有开口。
“夫人,要不要让人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十五低头看着自己的肩头,摇头,“不用,这是皮外伤!”
的确是皮外伤,秋夜一澈那一剑看似凶悍,可力道拿捏得相当精准,哪怕是最后将她推出去,她也是倒在了别人身上,不至于摔伤。
秋夜一澈!
她恨过他八年,恨得想要吃他肉饮他血,那种恨,像一条无形的拴在她腐败的骨肉上,强硬的扯着她从棺材中爬出来,穿过千山万水,跨过沧澜重新回到长安对他复仇。
蚀骨的恨,必然有噬心的爱。
八年后,她从棺材中出来,经历过一次次的厮杀之后,今天相见,两人四目相对,可自己的眼底似波澜无惊。
那一刻,她才明白,恨早就过去了。
不是因为不恨他,而且觉得那份恨根本不值得占据自己的情绪,主导自己的生活。
手放在小腹上,她垂眸,神色温柔。
在得知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时,她第一次强烈的认识到,所谓的恨,所谓的复仇,在孩子面前,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涂。
不,是整个天地都不重要了。
对秋夜一澈,无恨,也不会感激。
抬头看向屏风后面,十五平静开口,“进来吧。”
屏风后面的人一怔,走了出来,俊美的脸和八年前初见时没有区别,只是眉宇间已有掩饰不住王者尊贵还有一份沧桑。
明一忙收拾了桌子,悄然退了出去,秋夜一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亦静静地看着十五。
这是,半年多以来?还是八年,第一次两人如此平静的对话。
“我不会感激你。”
她开门见山,语气依然淡漠,却没有了当日那种锐利和恨意。
看样子,她是真的放下了。
秋夜一澈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淡淡道:“你瘦了很多。”
“你是真的反了,还是为了角皇后?”
他愣了愣,方又想起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却也不觉得对她有什么隐瞒,摇头道:“只是为了替秋夜世家百年所牺牲的亡魂讨回一个公道,这大燕,有一半是属于秋夜世家的。”
“秋夜世家的汗马功劳,哪怕是五百年后,都不该被世人忘掉。可大燕,却害怕秋夜世家的壮大给自己带来威胁,不惜用各种手段将其灭族。秋贵妃,在宫中十年,被逼饮毒十年,所谓的秋夜世家子嗣永不得为皇子,不过是大燕皇室的借口,逼着秋夜世家写入族谱第一条。”
他目光安然,语气也十分淡漠,没有那份家族被灭的恨意,反而,有一种无奈和悲怆。
甚至,勾起的唇都隐着一份苦笑。
这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可秋贵妃,并非你生母?”
这一次,这俊美的男子眼底终于泛起了点点星光,“不,她才是我唯一的母妃。”
十五看着秋夜一澈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岁以前秋夜一澈入住宫中,知道秋贵妃去世才立功,看样子秋贵妃是为护秋夜一澈而甘愿服毒的。
皇室,果然是最阴暗的地方。
这一刻十五才恍然明白当年师父如何这么狠绝的要阻止她加入皇族。
勾心斗角,骨肉相残,有人说皇宫的每一块砖都是一具尸体所筑,里面活着的每一个人无不双手沾血。
“两位贵妃在越城?”
秋夜一澈抿唇,沉默地回应了十五的问题。
“昆仑的传说你可听说过?”
“知道。”他静静地望着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既然知道,那你还眼睁睁地看着角皇后将两个怀孕的女人送到昆仑……让她们成为活祭。”
秋夜一澈突然起身,“所以给了燕城亦十天时间。若,他无法再像十年前那样保护他的女人,只能说这是天命!”
十五了然,十年前,说的是南宫小妹。
所以,在越城停留时间,而又不攻长安,其实是为了给燕城亦创造机会吗?十天之内,燕城亦无法攻破这越城,那么人只能让绝太后带走。
“至于你,还是安心的呆在这里,越城本就坚固如堡垒,如今还有角皇后的结界,飞鸟不出。”
说完,他转身离开顺手门轻轻合上,十五抬头,透过墙上的通风口方能看到一小块天幕,而一道银色的光屏横空而行。
结界!
乌鸦发出嘶哑的声音,冲向天幕,整个山头一片漆黑幽静,唯有脚下的河水发出湍急的声音。
天空薄雾淡去,日光穿过雾霭,透过树叶落在立在半山断坡处的身影上。
苍白的皮肤在光雾下显得更加苍白,随着雾气的消散,他整个脸,已经白得近乎透明色,而线条优美脖子上,又一朵蓝色的藤蔓从血管中爬出来,花瓣展开,姿态妖冶。
他双眸凝望着脚下的河水,似乎想在里面看出些端倪,可整整一天一夜,河水依然湍急翻滚。
河水每次撞击下方的石头,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将他的心挖出一块。
黑色的长袍衬得他容貌瑰丽却又阴森,那些藤蔓花开得无比妖媚,可他浑然早忘记了体内蔓蛇的肆意。
摊开手心,那是一块碧色玉,上方又一抹血红,当日她跪他身前,滴血为誓,三生不弃。
这种漫长的等待,远比那日在巷子中更煎熬。
因为,马车的划痕告诉他,整个车都掉入了河水中。
在没有消息之前,他绝对不想相信,她就那么去了!
你还活着!
因为周围有打斗的痕迹,可十五,为何你不留下信息,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在生气吗?还是,你在故意惩戒我!”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莲绛回头,看着冷急匆匆的而来,“是越城!”
“越城?”莲绛握着玉佩的手顿时一抖,白得透明的脸浮起紧张,“那有没有十五的消息?”
冷沉了片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
莲绛厉声。
“安蓝被人先带去了越城,随即是十五他们。”
“十五。”
他闭上眼睛,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不是要离开,是迫于无奈。
“通知南疆皇室出兵协助大泱太子。西岐和回楼之人,全部调集长安,配合燕城亦。起程去越城,送一封信给秋夜一澈和那什么角皇后,如果他们敢动十五分毫,我让她大洲之行,有去无回。”
“是!”
一行人前往越城,可于十里处驻扎,暗人竟然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