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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张舒望跌跌撞撞跑向一条山间盘山公路,来的时候我们是沿着那公路来的,希望能搭上一辆车。紫电绝尘特虽然快,但白天骑起来过于扎眼,不如坐车方便,张舒望的意思是直扑五柳河,先找张老道,谈好价格再去取钱也不迟,张舒望印象中的张老道一直穷困潦倒,好吃懒做,见钱眼开,这种事只要价码合适,没有请不动。
张舒望身上带着几百块贴己钱,坐车的钱我们是够了,我们在南,五柳河在北,乡间公路出租车不好招呼,好在乡间长途中巴不少,我掏出地图来看了看,认准一辆城际中巴车,招手示意停了下来。我穿着古怪,又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浪人员,张舒望稍微好些,故此走在前头交钱,顺便把我招呼上去。
我一上车司机脸色就不大好看,厌烦之情溢了一脸,撇着大嘴冲我嚷嚷:没座没座啊,走廊蹲着去,别把地垫弄脏了,买票买票。
张舒望赶紧点头哈腰,加倍陪着小心,不敢得罪,维诺说道:我这就买票买票。
司机极其不耐烦的道:买到哪?
张舒望说了句浪荡江湖的话:你车到哪我们买到哪。
司机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俩人一百六。
其实以我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这次打车进县城,费用最多也不过是三二十块钱,向我们要了一百六,明显讹人,但林慕蝉性命攸关,这些小事计较不得。
车开起来以后,我和张舒望在过道里随随便便蹲下,却发现,我所坐的过道位置座位上,竟坐着一个傻子,哈喇子像拔丝地瓜一样拉成一条细线,正在往怀里滴答,他身上比我还脏,恶臭扑鼻。我不禁一阵恶心,虽然我身上也很脏,但那是风霜之尘,不关污秽。那傻子严重污染车内环境,司机竟然视而不见,傻子上车时,司机肯定是知道的,而且司机操作台前有好几个摄像头视频,一准能看得见,但司机视若无睹。
我还发现傻子的怪异之处,那就是手指细嫩,皮肤白皙,一看就知养尊处优,再看我的手,风霜龟裂,如松树皮一般,我就起了三分疑心。
车子开动以后,傻子另一侧座位上一个中年男子,就开始故意挑逗傻子,戏谑的问他一些问题,傻子则傻傻的回答,引人发笑,我心里暗暗觉得这两个人有些怪异。
后面张舒望则捅了捅我,说道:得鹿,咱们往前坐坐。
我和张舒望就往前走了两步,重新坐在过道之中,张舒望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得鹿,这是江湖吃闯啃饭的。
我心间豁然明了,我说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别扭,原来是江湖骗子。不用多问,下一步那傻子肯定要喝饮料,饮料盖上一定能中大奖,肯定会站出另一个人来,用一种谁也没见过的外币换傻子的中奖瓶盖,随即下车。然后傻子攥着一叠子号称英镑的外币说那不是钱,他不要,这个时候又有两个托用很便宜的价格上来换傻子的外币,比如一百块人民币换一百英镑,还有个托站出来说不能蒙骗傻子,傻子这亏吃大了。这时车内想赚傻子便宜的人更是趋之若鹜,自己找倒霉,纷纷过来换傻子外币,换个差不多以后一票人等全部下车,车内换过外币的人才会发现手中原来是秘鲁币,而且是人家秘鲁国早已作废的钱币,只不过钱币上印着维多利亚女王而已。
这一行在解放前叫作闯啃,那时候用傻子的少,用小孩的居多。用小孩的调侃叫作:怎科子。多用十一二岁的小孩,拿着一个信封,在街头晃荡,专找那些长衫衣冠客。与小孩擦肩而过时,小孩问一句,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信吗?
不驻足什么事没有,此时如果驻足搭言,基本已经被骗了一半,那信封上写着极其体面的小行书。贴着两毛五的邮票,那可是大洋两毛五,殆非今日物价。如果此人替小孩拆开信来看,就已经被骗七八分了。信中言明,承上海某君托买东北山参四只,今已够得,随信寄去,还附有一张二十四块大洋的发票,另有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细细的四根野山参,凡野山参比芹菜粗的基本已是六品叶了,凡品更细,故而信内能够装下。
这时一般人就动心了,那个时候人参没有林下参,都是野生,实乃硬通货,寄信主人花了二十四块光洋购得,到哪家药店扔着买,不得给个十七八块大洋。
贪小便宜之心上来就坏了,看信之人一定动问这信是哪里来的,小孩就说是这里捡的。看信之人凭欺小孩年幼不经世事,就对他说:你小孩子家家的,要信做什么,给你两毛钱,买果子吃去。
小孩就说:我还得带给我爸爸看看呢,两毛太少,非得给我八块大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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