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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道《问天》确实堪称千古绝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赞美之词,顿时扬遍凤凰台,唯独写下长诗的萧晚月默不作声,情不自禁往我看来。
那一刻,我感觉到萧晚风与我相握的手豁然收紧了。
那篇《》问天》乃是前朝天子赵熏寿诞宴席上,萧晚月见我与司空长卿恩爱,伤心之余挥洒而就,实乃为我而作。诗风豪迈不羁,气吞山河,世人皆以为问天问天,问的是苍天雄心,却不知萧晚月真正想问的,是情天伤心。
此心天知地知,我知萧晚月知,而萧晚风虽未曾言明,但他刚才不经意间的动作,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胡阙王子对萧晚月道:“小王最爱的便是那一句‘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当时便想,贤王殿下必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也必是一个久经沧桑的痴情人,就不知那场胜却皇图霸业的醉酒之心,所为何人何事?”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萧晚月忙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却给人一种欲盖弥彰之感。阿娜云见此,俯首深思,长乐郡主但笑不语,坐在我右下方的天赐冷哼一声,仰面灌下杯酒,但闻定国公主萧晚灯哈哈大笑起来,一如既往地嚣张刁蛮,让本就怪异的气氛变得更加异常,让原本难堪的我变得更加难堪。天赐偏头瞪了她一眼,萧晚灯才稍稍收整,但文武百官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神态纷纷。
昔日我与萧家两兄弟的桃色恩怨,早已在长川城盛极一时了。
胡阙王子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露出不解的表情。
一件众人心知肚明却从不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情,此刻好像被硬生生地说开。
凤凰台上众人屏息,气氛冷凝,与方才的歌舞升平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
萧晚风虽面容平整如常,但我察觉到他已经动怒了,忙拍着他的手背,朝他投去一个定心的笑,便对胡阙王子道:“王子错意了,贤王殿下这首《问天》写的诗英雄豪情之心,精忠报国之志,而那句‘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若说为痴情人而作,不免显得无稽之谈,而是回应上一节那句‘万丈红尘一行泪,千秋大业一杯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有征战几人回?’,王子今日犯了断章取义之错,理应自罚三杯。”
说话之余,我使了使眼色,平日里为我招揽的几位心腹大臣心领神会,借着几分酒意围住胡阙王子灌酒。
胡阙王子哈哈大笑:“是小王才疏学浅,闻皇后娘娘之言顿如醍醐灌耳,恍然大悟,这酒的确该罚,该罚i!”便痛痛快快地饮下三杯,却依旧面不改色。
众大臣见此,无不拍手叫好:“王子果然好气魄,好酒量!”
几个武将生性粗犷豪迈,竟闹着上去硬拉着胡阙王子拼酒,文臣们看得乐不可支。
我见时机正好,击掌两下,管乐歌舞再起,众人举杯对饮,喜乐之景再现,方才那尴尬的一幕就像个不起眼的闹剧,被人抛诸脑后。
我暗暗舒了口气,看向萧晚风,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他靠在我的耳畔低语:“悦容,你记性可真好,竟能将晚月的诗倒背如流。”
那时,我觉得似乎有股寒意自体内散出,便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无声应答。
他幽幽叹了声:“对不起,我……”
我依旧沉默,心头流过一种渊源已久的悲哀。
春有飞莺,夏有鱼,秋有青鸟,冬有雁。心中有恨,命中有悲。有些事,有些过去,存在了就永远也改不了,发生了就永远忘不了。我和晚风,平日里就算觉得再恩爱,也只是觉得而已,其实我们根本做不到死心塌地地相信。我不是不在乎萧晚月,所以才会记住太多有关他的事;晚风不是不在乎我的过去,所以计较的事情才会那么多。就算告诉自己不在乎,那也只是在慰藉自己。
这真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命题,永远堪不破的迷障。
若真有永恒不变的心,那么曾经所爱过的人都算什么?
若未有永恒不变的心,那么现在所爱的人又算什么?
我和他,此刻肩并着肩,高高地坐在万人之上,靠得比谁都近,却离得比谁都远。
萧晚风开始沉默喝酒,一杯又一杯,我茫茫然地想着,怎么会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前一刻分明还那么恩爱,现在却像栖息在下雪的世界里,冷得人瑟瑟发抖。是不是相爱的人们,都是如此不安,反复,脆弱?
终于,我把手按在他的酒杯上,柔声说:“晚风,你身子不好,少喝些。”
他轻轻嗯了一声,放下酒杯,反手与我相握,十指相扣地握着,紧紧地,像是要扣到骨子里,锁进灵魂里。
我们都没有错,爱怎么会有错?
我们又都错了,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遗忘得不够彻底。
这时,胡阙王子出列,伏拜大殿之上:“陛下,小王有话要说。”
我忽感头痛,是真的有些怕他了,不知他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胡阙王子道:“此番出使大昭,父王命小王向陛下献上一份薄礼。”
言语间,六郎将路遥自殿口进来,有一翠衣太监手捧红木托盘尾随在后,托盘上工整叠着一袭彩缎。
但凡进宫之物,须经过专门人士的鉴定,确认安全无误方可面圣,而路演便是专门负责此类职务,是深得皇帝信赖的心腹。
胡阙王子指着盘中彩缎道:“此乃我胡阙至宝,名为万翎天宝孔雀披风,冬穿可驱寒,夏穿可防暑,更有刀枪不入之效,谨献于陛下,愿陛下金康万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赞叹。须知这万翎天宝孔雀披风原本为胡阙王防身之物,当年摩羯族成为八大部落之首,明里各族酋长都表忠心,暗里可没少阴谋诡计,胡阙王就是凭借着这件宝物才能躲过一次次暗杀,而今他将此物献给昭帝,其诚心日月可鉴。
然而,在场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胡阙王之所以如此大手笔,并非对大昭有多少臣服之心,而是图着那二十万兵马,欲要惩戒各族叛逆者,重新一统胡阙部落。这件事极为隐蔽,朝中大臣也没几个知道,于胡阙王而言,自然是兵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目的,想要打得对手措手不及;而于大昭而言,那是国之安身立命的大事,毕竟突然调走二十万大军事关重大,若被生有二心的不法者知晓,国内必生祸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