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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有资格当!
而出声的孩童,显然是被人已经悄悄地捂上嘴巴,所以,在这些衙差们扯着嗓子大声咆哮的时候却是没一个人出声;而这些惯常为虎作伥、狐假虎威的恶狗们见自己的问话竟无一人回答,甚至所有人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齐齐用更加仇恨冷漠的眼睛怒视着他们,不由开始有些心惊。
这些大汉衙差们之所以敢在这里放肆,更大的原因是他们知道这些人不敢反抗,他们有所忌惮;可是,当沉默的洪流一旦掀起滔天之势,就会让这些曾经敢小瞧他们的人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厉害。
看着无形中渐渐聚拢的人群,看着人群中那一双双崭亮发狠的眼睛,衙差们开始觉得是时候赶紧退吧,免得把这些兵油子的家属给刺激疯了,真的会惹出什么乱子;可是,他们又有些心有不甘,平常这帮混蛋怎么欺负都半个屁都蹦不出来,怎么今天偏偏有了血性?难道是装出来的……
就在这个念头刚生出来的时候,几个衙差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侥幸;想他们领了王爷的命令经常来这里巡查,有哪次不是耀武扬威的来,大笑得意的离开;没道理这次就当了缩头王八,如果这次被这群没用的废物压制住,那以后他们再来此处寻乐子,岂不是没以前那么便利?
想到这里,这几名衙差又像是吃了虎胆般,挺直了腰板,又是大喝一声:“刚才是那个小杂碎让老子留下来的?快出来,老子要好好教教这小杂碎,敢问老子要钱,就要付出代价。”
那一声声得意的粗噶声再次在人群中传开,耀武扬威的衙差们,一字排开站好,阴鸷的眼睛如刀面一样狠狠地在人群中筛选,似乎是要在看谁不顺眼后,便会拖将出来暴揍一顿。
冷凝的空气在两拨人之间不断徘徊、凝而不散,除了冷飕飕的寒风发出呜呜的声响,周围,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衙差们想要在临走前在这些军属们面前树威,而明显一直处于压迫状态的镇北军军属们显然是在这时候被撩拨起了长久以来压抑的怒火,双方对峙,竟是谁也各不相让。
而就在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围墙内走出来,因为众人都被这些衙差们吸引,所以几乎没人发现有个人出来;倒是站在一旁静静旁观的徐昭,察觉到了那个人。
那人一身书生打扮,乌黑的头发被一根木簪束在头顶,露出细白修长的脖颈,白色的布衣洗的极为干净,就算是隔了老远,徐昭似乎都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干净的清香;按理来说,徐昭也算是见过各色男子,哪怕是艳丽如上官无策和上官无痕那般的她都亲自领教过,世间男儿恐怕再难有几个能真正入她眼;可眼前的男子,却让她为之眼前一亮。
并非是他有着出彩的长相,因为他的相貌很是普通,就连身上的气质也难以媲及她身边那几个人;而是他的眼睛让人觉得有趣,那是一双淡漠到藐视世间一切的双眸,似乎在他的眼里,哪怕是至高的皇权、只手遮天的威信他都不会看在眼里。
这个男人很傲,这是徐昭对他的第一评价。
而就在男子快要接近正在对峙的人群时,人群中终于有人发现他的到来,一声欢喜的呼声随之传来:“大家,傅先生来了。”
傅先生?在大宛一般都是称教书的夫子为先生,难道眼前之人只是个教书的?可是,听那一声呼喊中的喜悦之色,似乎此人的身份并不是这么简单。
徐昭眉心一皱,警惕观察的眼神便一直落在男子的身上;而那个男子显然是极为敏锐的,在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的那刻,便豁然朝着徐昭站定的方向看过来;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凉凉的落在徐昭身上停顿了两秒,跟着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扫开。
注意到男子的动作,徐昭来了兴致;双手一环胸就站定在原地,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傅先生怎么解决眼前的这场剑拔弩张的局势。
而那边,随着声音的呼喊,原本紧张的对峙像是被人忽然投进来一颗石子,一让僵持的双方终于有了动静。
人群开始慢慢散开,不约而同的朝着孤身而来的白衣男子围拢过去,很显然在这些军属的心中,这个‘傅先生’似乎很有地位。
“先生,先生——”童稚的声音再响,跟着就看见一个四五岁般大的孩子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从人群中冲出来,在快要走到男子身前时张开手臂,一下就抱住了男子的双腿,抬起下巴,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指着那帮衙差,告状:“这些坏人又来了,他们踢伤了小秦姐姐,还踩脏了秦婆婆亲手做的荷包;听娘说,这些荷包是秦婆婆亲手做来卖钱给小秦姐姐买冬衣的,小秦姐姐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好久了,连手腕都遮不住。”
听见这天真无邪的童稚之音,在场之人都不约而同的垂下了头,有几个心软的,眼角已经闪现出星碎泪光;当年,如果知道来到这大宛城等待他们的是如此羞辱和磨难,他们宁可跟死在北方,也不愿意踏进这宛城一步。
男子听着紧抱着自己双腿的孩子一声一声的说着刚才发生的情况,宽厚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油亮的头顶,冷漠淡然的脸上居然带出了一丝微笑:“虎子乖,我们去帮秦婆婆把荷包捡起来好不好?”
“好!”小孩子清亮的嗓音如黄鹂啼叫般脆生生的响起。
“傅天泽,你不要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们兄弟真的不敢将你怎么样!”
看着拉着孩童小手走上来的白衣男子,一个衙差色厉内荏的站出来,一双阴沉的眼睛在盯上那白色的身影时,眼神中的怒气简直快要喷出来,很显然,对这些衙差来说,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才是让他们真正嫉恨的。
可傅天泽却像是没听见那人的叫嚣一般,一身孑然如松,身姿冷漠似玉,继续拉着孩童慢慢往桌椅俱损、满地狼籍的散落着破败荷包的地方走去。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让出了一条道给这一大一小,甚至连先才还飞扬跋扈的衙差都只是干瞪着眼睛看着,却再无一人开口。
直到傅天泽走到一个衙差的面前,蹲下身抓住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荷包一角,淡淡说道:“请让一让。”
“傅天泽!”
“请让一让!”一模一样的话,被说了第二遍。
那个被忽略的衙差气的脸色涨红,高大的身躯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可纵然是这样,他却是不敢像刚才那般对待这些军属一样的态度对待眼前之人;而那个正踩着荷包的衙差在看见开口的兄弟被气的浑身发抖后,居然面露怯意的看向明明在他面前躬下身可却让他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的白色人影,跟着,退后一步,两步,三步……
傅天泽将踩在土里的荷包一个一个的捡起来,这些用粗针细线一针一针绣制出来的荷包,虽然比不上绣房中用金线钩织、银线裹边的上等荷包,可在此刻,却都被他格外珍惜的一个一个的捡起来,轻轻地吹着上面的泥土,拍打着脏污的尘埃;仿佛这些只值三文钱就能买来的小玩意在他心里就是那无价之宝,让人不得小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