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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只是在她跑下台阶,奔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时,对一旁的采蓝道:“追上去,莫让她发疯!”
话音刚落,拂袖转身的一瞬间瞥见,那女人忽地像断了线的风筝,委顿在了地上。
佟雪在滑倒的瞬间,双手本能地环住自己的小腹。
这世上,原只有她贱如草芥,被爹爹不喜,被继母唾骂、被姊妹们暗地里嗤笑,被丈夫怨恨......
死去的那人,不该是绣绣,该是她才对!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之前,她倒盼望着,自己能死了才好。
反正她已手刃何之洲为绣绣报了仇,到了地底下,若娘亲有恨有怨,她就跪在娘亲膝下,任凭她打骂。
意识模糊间,佟雪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她十岁,是个极淘气被惯坏了的人儿
爹娘都宠着她,阖府的丫头婆子也都由着她胡闹。
那日她兴致所起,中午不躺在床上小憩,反倒在在院子里放风筝,拉着风筝的细线,一路跑到爹爹的书房外面。
丫头在身后跟着她直追,“大姑娘,侯爷在里面忙,咱们可不能打扰了侯爷办正事儿!”
她边跑边笑,“我悄悄的,不会扰了爹爹。”
大中午的天,院中寂静无声,只有威风轻轻拂过树梢。
廊檐下,一个小厮正靠着一根柱子打盹儿。
佟雪回头朝丫头俏皮地眨了眨眼,将风筝线递给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爹爹一个惊喜。
丫鬟见惯了她的胡闹,倒也没说什么,那小厮却是一个趔趄陡然惊醒,却到底晚了一步。
佟雪嘴角含笑,推开了书房的门。
内室激战正酣,并未被这点儿小声响扰到。
佟雪目瞪口呆地看着桌案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忽然尖声叫道:“爹爹!”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被这声喊激地脑中清醒了大半,忙披了衣衫,顾不得想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匆匆整理仪容,跑过去蹲下身子哄泪流不止的爱女。
佟雪用力揪着他的衣襟,哭地撕心裂肺,水汪汪的双眼似烧着两簇火苗儿,看着桌案上一脸懊恼的光身女人,蹭蹭作响。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母亲竟很快挺着大肚子赶了过来,在看到书房里的那一幕后,身子猛地颤了颤,双唇哆嗦,看着父亲,半晌说不出话。
父亲眸中盛着哀痛,低低道:“归晨,是我对不住你。”
那案桌上的女人这才衣衫不整地扑到母亲面前,带着哭腔道:“妹妹,此事错在我,与侯爷无关。”
佟雪清楚地记得,那女人话尚未说完,母亲已抬手拔下发间一根金钗,往父亲胸口刺去,却被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用手臂挡了个正着!
那女人右手胳膊被刺了一条血口,左手紧紧握住母亲手里的金钗,整个身子仿佛断了脊柱的鱼,软软倒进了父亲怀里。
“不许欺负娘亲!”佟雪气极,冲过去,抡起拳头,往那女人胸口捶去。
“阿锦!不许胡闹!”父亲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佟雪急了,改为用脚踹。
“哪家的女儿若你这般!”父亲气急,用力推了她一把。
佟雪脚下不知被什么勾了一下,加之父亲那一推,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往后仰去,恰撞到了母亲身上!
“噗通!”佟雪整个人倒在了母亲的肚子上,二人跌倒自爱地,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众人霎时变了脸色。
“归晨!”父亲声音颤抖,目带惊慌地上前,弯腰将母亲抱进了怀里。
佟雪转身,呆呆看着母亲身下流出的一滩深红血渍,久久未能将视线移开。
梦中的场景慢慢变得模糊起来,逐渐被一片猩红所取代。
娘亲是在她十岁那年去世的。
在撞破丈夫偷‘情,没了腹中孩子之后,丢下一对女儿,吞金自缢。
是她害死了母亲。
佟雪哀哀哭泣着。
四周忽然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姐姐。”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在唤她。
佟雪急忙抬头,看到一张与自己长相极似的苍白小脸。
“姐姐,莫哭了。”妹妹佟霜抬手轻柔地为她拭去面上的泪。
“霜儿,我手刃了何之洲,为你报仇了!你莫要怪长姐,莫要怪长姐呀!”梦中的佟雪紧紧握住佟霜为自己拭泪的手,放佛攒住这辈子唯一的救赎,不愿松开。
佟霜动作温柔地帮她拭泪,唇角含笑,并不言语。
“李炎那人杀人如麻,性格暴虐无常,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嫁了过去,只怕被他打了都不会吭一声。姐姐是为了你好,这才去求了父亲!想着那何之洲到底是科举出身,当会敬你爱你,与你相敬如宾才是。是姐姐害了你!是姐姐害了你!”佟雪用力抱着妹妹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哭地撕心裂肺。
娘亲和妹妹原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人,却都被她生生送上死路。
她害了娘亲肚中的骨肉,现在她的骨肉正也离她而去。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