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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得那狼首更加骇人惊悚,似要变成活物一般。
夏夷欢也不去捂住流血的伤口,捡起狼首木雕递向昆鹏,“昆将军…”
昆鹏见夏夷欢看着没有伤及性命,隐隐有些失望,冷冷瞥了眼染血的狼首,看向段陵不甘道:“族长,夏夷欢也算是受了严惩,此事…便算了吧…”
说话的工夫,地上的血已经蔓延成小小的血泊,触目惊心,段陵蹙眉看着,沉默的站起身向厅外走去,经过夏夷欢时顿住步子,阴郁道:“既然已经见血,我便当你死过一次。若有下次,绝不饶恕,你好自为之。”
几个长老紧跟在段陵身后匆匆离去,昆鹏转身又看了眼地上的血泊,抬眼注视着夏夷欢发白的脸孔,幽声道:“夏夷欢铁打的身子,为龙筱流些血一定是死不了的。只是不知道这血,流了又有没有用处…哈哈哈哈哈…”昆鹏大笑声迈出门去。
见正厅没了旁人,夏夷欢这才颤着手捂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血仍是从他的指缝不住的渗出来,像是止不住的模样。金磐扶起夏夷欢,“人呢,来人呐!来人呐!”
几个下人见着地上的血泊直打哆嗦,胆小的婢女更是不敢上前半步,金磐急了,将夏夷欢的臂膀搭在自己肩上,咬紧牙关艰难的朝后院屋里走去。龙筱俯身拾起地上被鲜血染红的狼首木雕,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鼻子一阵发酸。
金磐扶住夏夷欢坐下,转身就要去找大夫,龙筱跨过门槛,夏夷欢闻见动静抬起头,对着倚门的龙筱挤出笑来,发白的唇动了动,轻声道:“我不会骗你,这不是没死么。”
龙筱也不接话,从柜子里拿出药罐白布,冲就要出门的金磐道:“来不及去找大夫了,我试试。”
金磐知道龙筱的母亲是杏林之后,这丫头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金磐收回步子,走近夏夷欢,眉头揪着道:“欢爷,你忍着些。”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剥去夏夷欢被鲜血染透的外衣,再看里面的白绢中衣已经红的不忍直视,坚硬如他,也是撇过头不敢看,抖着手撕开中衣,摸着还在流的血急道:“三小姐,你快些。”
龙筱也是怕的,但这个男人是因为自己,因为龙家挨的刀子差点丢了性命,龙筱皓齿咬唇,将药罐搭在金磐手上,抓了一把在手心揉搓按压着,忍住哭腔道:“药粉温热些,止血疗伤才更有用,只是…会疼的紧,夏大哥…我先替你把血止住。”
夏夷欢青松般的身子就算挨了一刀还是坐的挺直,犹如永远不会倒下一般,他刀刻般的鬓角因熬着剧痛滑下一颗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可眼神仍然坚定傲气,注视着龙筱认真的动作,含笑道:“会比挨一刀还疼么?”
龙筱趁他说笑的档口,忽的把手里捂热的药粉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夏夷欢低喊了声,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水,颧骨处泛起红色,手背青筋凸起,白骨分明。金磐隔着几步似乎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些疼,一个激灵绷直了身体。
龙筱感受他心跳的剧烈,虽然他只喊了一声,可药粉刺激着伤口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眼前的年轻男子该是怎样的热血坚强,匕首直入心口数寸仍然笑语淡言,像是没有什么可以把他击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龙筱觉着血已经不再流出,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探头细看着伤口,吁出口气道:“三七真是止血的好东西,总算是不流血了。”
夏夷欢闭上眼,“也是你龙筱手够狠。”
婢女端来一盆清水,龙筱揉了揉水里的汗巾,“后头还有的疼,疼就喊出来,我娘说,有痛不喊也是会伤身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丢不了你的脸面。”
夏夷欢也不说话,摸出随身的竹笛贴着有些干涩的唇,笛音幽然响起,顿住了龙筱的动作。上一次听笛音,还是在苍都的深宫里,她循着好听的笛音看见了夏夷欢,一个浴血沙场的英勇将军,那双保家卫国的手,竟然也可以握着一支巴掌大小的竹笛…
他吹的很好听,比宫廷的很多乐师吹得还要好,与寻常悠扬的笛音不同,夏夷欢的笛音里,深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那是一个坚韧顽强的男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顺着潺潺的笛音泄露人间,回荡在龙筱的耳边。
龙筱回过神,执着润湿的汗巾擦拭着夏夷欢满是血迹的胸口,才一触上,洁白的汗巾已经染作血色。夏夷欢任她动作着,笛音平顺低缓,毫无伤口剧痛带来的波澜起伏。
金磐注视着这二人,低叹了声示意婢女和自己出去,掩上房门的时候还不忘又看了眼闭目吹笛的夏夷欢,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欢爷,眉眼舒展唇角蕴笑,就算只字不语的澄定模样,也是满满难以言喻的温柔,只因他心上惦记的女子,此刻就在他身旁。
擦净身上的血迹,龙筱终于清楚看到了这个十六岁起就执剑搏杀的男子身体,她摸到过那道从颈口蔓延到心上的疤痕,像一只狰狞的蜈蚣,铭刻着夏夷欢浴血多年的忠诚。夏夷欢见龙筱不再动作,笛声戛然而止,睁眼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这道疤…”龙筱触着凸起道,“冰窟里…我摸到过…虽然我不想记起,但是我忘不掉。”
夏夷欢放下竹笛,低哑温声道:“冰窟寒潭,你中了瘴毒又快冻僵,我情急之下才会…龙筱,你不要怪我。一切,都只会藏在我心里,绝不会和别人提起伤了你的清誉。你不想记起,我也永远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