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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是决计留不住你的。”
东华郡王睁着眼说瞎话:“沈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不便在外面多留。”
沈大郎眼睛微微眯起。自从钦使来了,东华郡王便不露脸了,他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但他由衷地喜爱东华郡王这个忘年交,是以从来没开口问过。
东华郡王这“不便”二字,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沈大郎举杯:“世间虽有万般艰难,但我观你品行、才识、心胸都是极好的,区区俗世艰险必困不住你。我府衙中俗务繁忙,你走的那日就不去送你了,这一杯酒就当是我为你送行!”
东华郡王也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就见颜舜华提着裙子跑到亭子里来,伸手挡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把杯里的酒喝下去:“你们都没吃东西,喝什么酒。”她瞪向沈大郎,“大舅舅,大舅娘可是说了,你这些天一直在喝酒,再喝下去身体就要喝坏了!你可是大将军,得离酒色远一点!”
沈大郎忙搁下杯子:“行行行,都听我们小姑奶奶的。”
颜舜华又看向东华郡王:“你的病今年才拔了病根。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体还弱着呢,就学人喝酒!”
东华郡王莞尔,也放下酒杯:“听我们小姑奶奶的。”他故意咬重“小姑奶奶”四个字。
颜舜华:“……”
颜舜华没发飙,直接在桌下踹了东华郡王一脚。
东华郡王哈哈一笑。
沈大郎见他们这般相处,不由想到了儿子沈云初。
沈家一直都想让颜舜华嫁回来,可颜舜华还小,他们都不曾向她提起过。若是颜舜华像她母亲那样相中了别人,他儿子可怎么办才好?
东华郡王举止得宜、谈吐成熟,倒叫他一直忽略了那略带稚气的脸庞。
仔细算来,他这忘年交竟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两人似乎是同年出生的!
沈大郎起了疑心,却按兵不动,神色如常地向颜舜华交待入京后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几个故交的姓名。临走时,他邀东华郡王一块走。
东华郡王欣然答应。
两人出了庄子,也不上马,牵着马踏着月色前行。又走了一段路,沈大郎才开口:“清棠,你来通州也有些时日了,如今你突然要走,我倒弄不明白你为什么到通州来了。”
东华郡王缓缓一笑,如实相告:“清棠是为心中所念之人而来。”
沈大郎说:“不知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心中所念之人是谁?”
东华郡王说:“我不能说。”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我若说了,沈大人定会赶我走。”
这是等于明说了。
沈大郎说:“我们家晚晚自幼没了母亲,又遭颜老夫人厌弃,被我们接回沈家养着。通州虽然偏远又贫瘠,但晚晚在这边过得很快活。如果可以,我们是不愿意让她回京城的,更不愿意让她嫁入高门大户。”
沈宝珍所遭遇的事令他们心中蒙上阴影,颜舜华乖巧听话了,他们反而不放心,是以事事都纵着颜舜华,从不让颜舜华知道什么叫“委曲求全”。
即使如今不得不让颜舜华奉旨回京,他们也早早为颜舜华备好后路。一旦传出颜家人对颜舜华不好、颜舜华受了委屈的消息,他们保准让人上门去抢人。
东华郡王知道沈家人的想法。他淡淡地说:“并不是你想避开就避开。”
沈大郎沉默。
东华郡王望着沈大郎:“很多时候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与其一直避让,还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悍,若成了一方豪强,威名远扬,有些人反而不敢轻易动你。”他顿了顿,“他们本就是欺软怕硬的。”
就像“以前”颜舜华对顾成晁好,顾成晁不领情,觉得理所当然,觉得厌烦不已,觉得天底下最烦人的就是“颜舜华”三个字。后来颜舜华要与他划清界限了,顾成晁又想方设法想要跨过那条界线,想找回以前那个事事都护在他前面的女孩儿。
沈大郎望着东华郡王,眼底多了几分深究:“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华郡王一笑:“我是只闲云野鹤,只想着一世逍遥。”
沈大郎说:“我观你行止,却不是闲云野鹤该有的。”
东华郡王言简意赅:“国破家便亡。”若是大晋亡了,谁还能当闲云野鹤,谁还能妄想一世逍遥?
沈大郎明白了东华郡王的意思。他拍了拍东华郡王的肩膀,赞许地说道:“京城能养出你这样的人物,倒也不像我想的那样不堪。晚晚这一去,我们都不在她身边,你若能见到她,便帮忙看照一二吧。”
东华郡王微讶。
沈大郎知道他在惊讶什么,笑着说:“我知道我儿子的脾气,他做事温和妥帖,但骨子里有自己的傲气——你也一样。要你们避着对方、让着对方,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就看晚晚的意思了,你们谁若能得晚晚点头、能护晚晚周全,我们自不会从中阻挠。”
东华郡王也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分别。
东华郡王转过马头,去与程应星辞行,不想迎面碰上了正从里面走出来的沈云初。
东华郡王顿了顿,含笑问:“云初兄也准备到京城去吗?”
沈云初并未隐瞒:“正是。我厚着脸皮让先生举荐我去京城谋个差使,早些上手练练,免得日后诸事不通,闹了笑话。”
东华郡王说:“以云初兄的才识,哪会闹笑话?”
沈云初转了话题:“不知清棠兄来找先生有什么事?”
东华郡王说:“我来找先生辞行。”
沈云初一顿。
东华郡王笑容不改:“离京多时,我也该回京了。只是我大概要走水路,所以早钦使几天出发。”
沈云初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半分都不露,只说:“那清棠兄快进去吧,再晚先生就要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