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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容娘穿着讲究,也不敢过分,只莫名其妙:“关你甚事?”
“虽不关我事。然一个有手有脚的汉子不去打金人保家卫国,不务农事养家糊口,却只知打骂妇儿,你道你该不该打?”
百十万人狼狈南逃,是本朝一大耻辱。大凡有点血性的男儿皆望报仇雪恨。那闲汉闹了一场,酒渐醒,听到此处,也不由得耷拉了脑袋。
那婆娘见汉子势败,趁机索要簪子。那汉子白了一眼:“扑卖1了。”
婆娘听了,急将汉子身上摸遍,指望摸出几个剩钱来,却哪能够?几个醉汉能有余钱!婆娘失望之余推搡了几下。那汉子又抬起手来要打,却见坡上容娘缓缓的抬起手瞄准了他。他倒不怕那小娘子,只觉得被一个小娘子如此欺负,十分丢脸,遂丢下婆娘,拾了巴掌大石头作势要扔容娘。
“你敢。”他家那摇摇欲坠的茅屋后绕出几个人来,却正是小环一行。其中一个婆子大喊:
“魏老三,那是主人家小娘子,你敢无礼!”
这一家子吓了一大跳。那婆娘忙拉了几个小的跪倒,魏老三无奈也行了个礼,嘴里却嘟嘟歪歪:“谁家小娘子到处乱跑的,凭地力大!”
这边小环果儿忙着打量容娘是否无恙,那边几个婆娘早已叽叽呱呱围着魏老三说道。魏老三被几个妇人斥责,脸面全无,梗了脖子道:“不就是一个簪子么,待今冬我种了大麦来,给你白花花银子使。”
几个妇人纷纷嘲弄:“你当还在济南府呢,昏了头了,到江南来种大麦!你待种出来,送我几个炊饼吃。”
一时众人嗤笑着拥了容娘走了。那闲汉吐了口唾沫,道声晦气,歪斜着身子回屋了,小环回去之后自有些唠叨不提。
晚膳时分,守中一行尚未归来。容娘叫厨娘给玉娘做了个蛋羹,喂玉娘吃了,自己却坐等两位兄长归来。
庄子里的夜晚很是寂静。玉娘昏昏欲睡,索性安排她睡了,小环果儿两个陪容娘说话。厨娘陪着笑脸过来道:“小娘子,魏老三婆娘送了十颗鸡蛋过来赔礼,说白日唐突小娘子了。”
小环嘴尖口快:“也不图他甚鸡蛋,叫那蠢汉自个儿打脸去吧!若是等大郎六郎回来,有他好看!”
厨娘讪讪地,不好回去回话。
容娘止住小环,道:“把鸡蛋退给她,给那妇人一吊钱,好叫她给婆婆看病。告诉魏老三,钱是借的,种麦子也好,做其他事也好,有借当有还。”
厨娘直呼小娘子心善,乐呵呵地去了。
待守中他们回来,已近亥时。容娘忙命厨娘热了饭菜端上。守中见容娘面色虽沉静,不复往日轻松。但举止稳重,神态自若,很是惊讶,不由打量了她两眼。守礼自是十分欣慰。
饭后,待成奎将白日之事禀告大朗守礼,守礼怒道:“如何不看好小娘子?”
守中却淡淡道:“罢了,泄了心中郁闷也是好事。两个婢女各罚一个月的月例,容娘回去写五十篇《女论语》。”
成奎心道:还道您宽宏大量哩,月例倒罢了,五十篇……,前日二十篇还没写完呢,难怪大家都怕大郎!
原待昨日归家,因去看田庄耽误了半天,少不得这日早早动身。容娘倒是面色平静,玉娘和两个婢女大感失望,原来来田庄也不过是从一个院子搬到另一个院子而已。正嘟哝抱怨间,忽听到前方喧哗。小环轻轻掀开车帘一瞧,慌得忙回头告诉容娘:
“是那魏老三!”
容娘也不由得紧张,昨日之事似乎尚未事发,怎生这无赖却又来?未免提心吊胆。
玉娘奇怪:“魏老三是谁?”
果儿轻轻哄玉娘,提防外面两位郎君听见。
马车里面清晰可听得几人的话语,魏老三那泡足了酒汤的嗓子嘶哑难听:
“承蒙贵人爱护,赏了小人一吊钱给老母买药吃,不如再多赏几吊,给小人留下个冬麦种子钱,好事也就做全了。”
这话说到凭地无赖,容娘大气都不敢出了,此事已是瞒不住,只得听大哥如何说。守中说话甚是简单:
“钱却不是赏的,是借与你。既然你自负有种麦的本事,可以宽限你到收了麦再还。至于麦种,到时自有人与你送来,也只收你本钱。只一条,你若种成,须得告知其余佃农如何种麦。你若无能为力,那就趁早罢了手,想了其他法子来还账吧!”
话罢,驭马前行,一个多余的字都吝说。那魏老三吃了这一堵,也再无声响。
1扑卖,也写作“博卖”,也叫“卖扑”,是商贩以赌博招揽生意。多以掷钱为之,视钱正反面的多少定输赢。赢者得物,输者失钱。宋时,中央地方,干部百姓,全民热衷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