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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灭?”玄烨的心猛地下沉。收起脸上的震惊表情,轻轻开口:“朕走得有些乏了,特来像你讨杯水喝。”
化身为静灭师太的建宁立刻转身引路:“施主请。”说罢完全不等玄烨,自己步履匆匆往最后一进院落走去。
她的一系列反应让玄烨一开始有些波动的心彻底冷了下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再无半点愧疚。静灭,静静地等待毁灭?你是要毁灭自己,还是要毁灭朕?
你知不知道,身为皇室公主,你是姓爱新觉罗的?就算你帮了夫家,他们会对你好吗?不会的!祖母和我说过的,先皇的固伦公主被人软禁虐待致死,死后墓都差点被挖开。
吴三桂是想做皇帝的人,他会允许自己有个满人儿媳妇吗?你做梦吧?为什么你要帮着吴应熊害我呢?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孑然一身注定孤独终老,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玄烨收起怅然的情绪,默默地跟着建宁走进平时休息的云房。此刻,云房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张木桌靠墙摆着,左右各自一条长凳。墙上一张无落款的石竹图。
桌上一个茶盘。一把粗陶茶壶,却只得一个陶碗。玄烨也不等她招呼,自己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朕这一路而来,只觉得姑姑这里清静雅致,的确适合修行。”
“将死之人,哪里都是一样的。”建宁走过来却不坐下,而是到床边把什么东西往枕头底下塞了塞。眼尖的玄烨一早就看见了,那是一张纸的一角。
“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无亲无眷,无挂无碍。但朕却知姑姑心中。还有惦记的人。”玄烨笑笑地对她说:“姑姑希望他来见你吗?”
“施主此言差矣,静灭一心向佛,早已跳出红尘。怎么会惦记什么人。”建宁的声音冷硬,背脊更是挺得笔直。
玄烨却不以为意:“对啊,朕怎么忘了,和姑姑有关的所有人和事,都已经消失了。在这里站着的。不过是父皇一个守望门寡的妹妹罢了。”
“既然这样,您还在期待哪一个呢?”玄烨好笑地看着她。建宁被戳中了心伤,勉强紧握双拳控制着自己。但她颤抖的双肩已经出卖了她:“施主慎言,贫尼乃方外之人。”
恰在这个时候,老嬷嬷捧着一个茶碗进来:“皇上,请皇上用这个茶碗吧。”嬷嬷手里的。是一只红色的珐琅彩瓷盖碗,一看就是内务府出来的好货。
玄烨点头接过:“嬷嬷辛苦了。”把茶碗放在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上水。喝了一口。不是宫里用的清泉水,这水带着一些腥气。
嘴角一勾:“既然静灭师太已然出家,也就用不上这俗家的茶具,今日,朕替你了断这最后一丝凡念吧!”
建宁豁然转身:“你要做什么?”玄烨抬头望进她的眼里。把茶碗托到她眼前:“这是建宁姑姑用过的茶碗,你不是她!”话音一落。茶碗应声落地。老嬷嬷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息怒!”
“俗物不堪一用,承蒙赐茶,这碗茶,给了朕很好的提示,这一趟,走得值了。”说完豁然转身,大踏步出门,再不留恋。
见过建宁公主,他的心更坚定了几分。三藩所有这些人,都是要除掉的,要一个不留。这些人是敌人,是害他第一次尝到孤家寡人滋味的人。从这一刻开始,所有背叛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想为他倾家荡产的赫舍里,对比建宁公主,玄烨真是各种掐死公主的心都有了。罢了,看在她身上流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就让她默默无闻地死去吧。
于是,玄烨一走,马上就有侍卫奉皇上的口谕来给静灭师太清场了。所有“出家人”用不上的东西被清理一空。
让建宁心若死灰的是,这群人走后,玄烨又给她送去了两个真正的女尼,她们把她的云房翻了个底朝天,她枕头底下,那几张儿子的素描画像自然被搜出并销毁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玄烨回到自己的住所,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太皇太后又要进药了。玄烨想起来自己得去伺候着,屁股刚坐下又站起来往外走。这一次,他撞见了上门献殷勤的乌雅氏。
乌雅氏这阵子日子过得贼滋润,玄烨几乎一天隔一天地在她的床上睡觉。这让她体会了一把以前皇后才有的专宠。
只不过,玄烨一直都禁止她出门,更不允许她探望祖母。这让乌雅氏有些狐疑。再加上玄烨虽然睡在她撞上,实际上两人却是什么实际进展都没有。
一开始乌雅氏体贴玄烨,以为他为太皇太后的病情担忧,所以心情不好。可两人一直同床异梦也不是个事儿,作为皇上的女人,自己应该主动一些。
于是,她无视玄烨的禁足令,带着宫人上门来了。下人还没来得及通报,皇上自己从里面出来了。乌雅氏喜出望外,还以为是来接她的,笑得眉眼弯弯地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玄烨赶着去伺候祖母,没曾想会被人拦着。耳边突兀传来的声音留住了他的脚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奴婢知道皇上最近侍奉太皇太后十分辛苦,所以,所以想来看看……”乌雅氏欲言又止,一副娇软的样子。
玄烨眉毛一挑。刚才还在建宁公主那里受气来着,这会儿你一个小小贵人也来找朕的麻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什么?朕不是说过不准随便出来走动的吗?你竟敢抗旨?来人……”
乌雅氏顿时慌了,这什么情况?自己是来献殷勤的,怎么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皇上,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担心皇上累着,奴婢是为了……乌雅氏的话还没说完,一排溜的侍卫就到了。
“送她回去。如若再犯,定不轻饶。”玄烨的话好似六月飞霜。直接把乌雅氏冻懵了,痴痴呆呆地被“押”走。玄烨这才出门往太皇太后的住处去。
太皇太后一早就知道,孙儿去找建宁的麻烦了。心里叹息了一声。你终于知道愤怒了?我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只会伤春悲秋,埋怨别人不理你感受,不替你着想。
君王怒,伏尸百万。你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魄力?想当年你的爷爷和他的父亲。他们一怒,便是一场灭族的战争。小时候我控制着你的情绪,是因为你自己不会控制。适当地发发脾气,表示一下你的态度,是必须的。
因此,老太太只字未提建宁的事。玄烨也就配合着装傻。细心服侍祖母服药,说些诸如“祖母到了这里之后,病好了。精神也好了”之类的话。旁敲侧击地试探祖母的心意,为什么还不把你心中的人选告诉我呢?
即便赫舍里能在两天内凑到军饷,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深宫之中,接触的人寥寥无几,不要说将领了。禁宫的太监都未必能认全,接下去的事情。她做不来的,都这个时候了,祖母你怎么还在刁难她呢?
玄烨的心思,作为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太皇太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实际上,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罢了。
赫舍里心中的计划,在进行到今天这一步的时候,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但这风什么时候吹,是龙卷风满城风雨,还是微风拂面冷暖自知,这是个问题。
孙儿担心他媳妇儿,想事儿的路子都是怎么帮媳妇儿减轻压力。要不是旗主进京这根弦儿一直绷着他,没准这会儿他已经把自己这个老太婆扔这儿,自己紧赶慢赶回去献殷勤了。
这恰恰是最要不得的心态,越是箭在弦上,越是要镇定,决不能前功尽弃。这人选她有,但就是不能告诉你。所以,面对孙儿的殷勤,老太太只能老老面皮地享受了。
紫禁城里,赫舍里躺在榻上,心中空落落的,原本一切成竹在胸的感觉经过今天之后消失不见了。因为接下去的事情,已经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她问二叔和姑父,却并不抱什么希望,他们和爷爷怎么能相提并论,又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人?可惜,当年玄烨收拾四辅臣收拾得太干净了啊!爷爷和遏必隆都那么早就没了。现在才知道什么都指望不上是什么感觉。
她不是没想到畅春园里还有一个太皇太后,她让纳兰送了几次信,都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祖母啊!老佛爷啊!现在真是只差临门一脚了,你倒是给点提示啊!
如果到时候军饷到手了,壮丁也凑足了,您还没有回应,那我可真的都做了无用功了。这些人和钱要真的只是往北边儿一送,铁定是泥牛入海,浪花都不会掀起一个。
到时候旗主老爷们进京了,我拿什么和人家坐地要价啊?您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话说我这会儿要是身边有个能给主意的人,我还指着你吗?明示不行,你给我点儿暗示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