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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一面走,诚哥儿一面与裴羽说话:“姑姑,你前一阵不舒服,是吗?”
“是啊。”裴羽笑道,“不然怎么会好久不来看诚哥儿呢。”
“嗯。”诚哥儿和姑姑拉开一点儿距离,紧张地道,“那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没事了。”裴羽保证道,“日后只要得空,便回来看你,好不好?”
诚哥儿笑容璀璨,“好!”又道,“我跟爹爹讨了金锞子送你,你收到没有?”
“收到了。”裴羽见他一副怕中途出错礼送不到的担心,忙道,“你娘亲亲自送到我手里的。”
“那你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裴羽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又亲了亲诚哥儿的小脸儿。
姑侄两个一路絮絮叨叨,萧错和裴洛一直缓步跟在后面聆听,都是笑微微的。
因着氛围很是轻松,如意、吉祥也慢慢放松,活泼起来,一时跑去前面,一时又跑回来,围着萧错或裴羽打转儿。
裴洛对这情形并不意外。妹妹喜欢大狗,她小时候那条大狼狗寿终正寝之后,她伤心得不行,哭的跟个小傻子似的。打心底喜欢狗的人,狗都能感觉得到,萧错的爱犬与她这般亲近是情理之中。
萧错留意到的则是诚哥儿与裴羽特别的亲近,随后便察觉到她慢慢的有些吃力了。她那个小身板儿,哪里能够长久地抱着个孩子。他几步赶上前去,笑微微地问诚哥儿:“姑父抱你,好么?”
诚哥儿忽闪着大眼睛,看向裴羽。
裴羽实在是有些吃力了,这不是她想就能够坚持的事儿,便停下脚步,笑着询问诚哥儿:“姑父也很喜欢你,让他抱你,好不好?”
“嗯……”诚哥儿瞥一眼父亲,见父亲颔首,便勉为其难的道,“好吧。”
萧错笑开来,把诚哥儿接到臂弯,又用斗篷将这小人儿裹住。
居然是驾轻就熟的姿势。裴羽有些意外,心说他这是从哪儿练成的本事?是不是哪个好友的孩子很得他的喜爱?
诚哥儿因着父亲、姑姑对姑父的信赖,并不忐忑,那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弯也实在是让他觉着惬意、舒适,便很快放松下来,主动与萧错说话,问起如意、吉祥:“它们叫什么名字?”
萧错如实告诉他。
诚哥儿便又问:“会咬人么?”
萧错失笑,“不会。”又问,“你喜欢狗么?”
“嗯……”诚哥儿很认真的思忖,“不知道呢。我这会儿……有点儿害怕。”
萧错轻笑出声,“不用怕它们,但是遇见别家的大狗,还是要躲远些。”不是所有的犬类都是乖巧通人性的。
“嗯!我记住啦。”诚哥儿将一条小胳膊搭在萧错肩头,“姑父要常带它们来。”
“我平日繁忙,能来的时候少,让你姑姑常带着它们来,行么?”
诚哥儿对这答复很是满意,笑得半月形的大眼睛微眯,“好啊,好啊。”
裴羽与裴洛看了,相视一笑。前者为他与小孩子相处得这么好而满心欢喜,后者则对这情形大为意外。
萧错在官场上那个名声,平日里那个清冷漠然的意态,能这么快就让孩子喜欢,在裴洛这儿,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很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以貌取人。毕竟,谁都不能否认萧错的俊美、风华。
裴羽则问起家里的事情:“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还在别院么?”
“嗯。”裴洛敛起心绪,颔首道,“都在潜心读书,你五哥更是愈发用心地习文练武。前一阵,你五哥特地给萧三公子去信,看他能不能将孟先生请来,指点他的功课。”
孟先生正是萧锐、萧铮的授业恩师,听说当初萧错是废了一番心思才将人请到京城指点两个弟弟的功课的。裴羽欣然笑道:“能将人请来再好不过。”之前她听说萧铮绕路去寻简先生,还以为是有意推脱不肯回家,现在才知道是受人所托,托他的还是自己的五哥。
裴洛笑道:“这倒是。”
到了垂花门,裴大老爷、裴夫人、裴大奶奶已经站在门里等候。
裴洛忙将诚哥儿接到怀里抱着。
萧错与裴羽快步上前,给两位长辈行礼,与裴大奶奶见礼。
裴大老爷身着道袍,面容清瘦,气度高华,让人想到仙风道骨四个字。他见到萧错陪同女儿回娘家,笑容很是和煦,对萧错道:“你平日甚是繁忙,今日能过来,实属意料之外。”
萧错语气恭敬地道:“恰好得空,便来拜见岳父岳母。”
“好事啊。”裴大老爷笑道,“我命人备下了竹叶青,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同饮几杯。”
萧错笑道:“岳父赐,怎敢辞。”
裴大老爷的笑容愈发舒心,“这可是你说的。”
“绝不食言。”
萧错虽然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但是态度柔和,便让气氛显得很是轻松。裴羽总算是放下心来,先前一直担心他对娘家的人也是惯有的淡漠疏离,眼下看来,倒是自己多思多虑了。
走向内宅的路上,裴夫人与裴大奶奶一左一右携了裴羽的手,笑吟吟地说长道短,难以掩饰满心的欢喜。
裴家是书香门第,怎么样的荣华,对于裴家人来说,都不会放在眼里。她们为裴羽担心或欢喜的,只有她的日子到底舒不舒心。
今日的事,萧错并没刻意说过什么,但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情形,哪里还需要他说那些华而不实的场面话。由此,她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内宅的暖阁,落座后没多久,裴大奶奶吩咐下人摆饭。
萧错与裴大老爷、裴洛一桌,裴羽与裴夫人、裴大奶奶、诚哥儿一桌,中间用一道帘子隔开。
诚哥儿腻到裴羽怀里,一定要和姑姑一起吃饭。
裴羽高兴还来不及,笑盈盈的把他安置在自己怀里,给他夹菜,喂他吃。
裴夫人与裴大奶奶都知道这姑侄两个分外亲近,自是喜闻乐见。
如意、吉祥也有专人奉上食物与水。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总算是没叫萧错和裴羽为难——在室内来回转了好一阵子,便跳到了一张椅子上,眼神无辜地看着室内众人。
席间,裴夫人低声对裴羽道:“闵家的事情闹大之后,南疆总督崔大人便上折子称病,皇上让他回京来颐养天年。今日,崔大人已经携家眷到了京城。”
“闵家的事情之后?”裴羽不明所以,“他们两家——”
“猜你就不知道。”裴夫人笑道,“闵侍郎的岳父正是南疆总督。”
“哦。”裴羽这才明白皇帝先前不发落闵侍郎是因何而起,更明白了闵夫人为何敢动辄处死夫君染指的女子——人家的父亲是南疆总督,她在夫家可不就要颐指气使。
之后,她不好意思的道,“总觉着门外是非与我无关,便没询问过这些,下人便是知道,也不会及时告诉我。”
“本就与你无关,只是跟你说说闲话。”裴夫人道,“日后遇到崔大人的家眷,要当心些。”
“嗯,我记住了。”裴羽侧目看住母亲,轻声道,“崔大人的锦绣前程,也快到头了吧?”甚至于,她觉得皇后着意把闵府的事情搬到台面上,恐怕就是与皇帝商量好的,最终要针对的正是崔家。
崔大人在南疆总督那个位置上待的年头可不少了,而他在职期间,南疆是非不断,萧错更曾奉圣命去南疆除掉了不少官员——要说崔大人没有过失,真是鬼都难以相信。一直留着这个人,或许只是顾忌着先帝对他的看重,或是他在南疆军中的势力不可小觑。
裴夫人微声回道:“到底如何,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拭目以待吧。”顿了顿,又道,“朝廷对一些封疆大吏,大多是打一巴掌给个枣,闵府夫妻二人不得善终,但是崔大人及其家眷会有一段得势的日子。”
裴羽郑重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皇帝要顾虑的太多,为了避免南疆的将士起反心生变,要在崔大人回京之初给崔家一些甜头。而闵家的事情说起来是因萧府而起,作为闵侍郎岳父的崔大人,一定会记恨萧错,他的家眷一定会有意无意地给她使绊子。
说到底,闵府的事情只是个起因,接下来的局面才是她该慎重相待的。
萧错早已习惯这种事,而她呢,每个月也不能白白享受做为诰命夫人所得的银钱。
萧错早在与她成婚之前便把崔大人得罪苦了。而她之前就算是始终置身事外,作为萧错的夫人,也一定会被崔家的人迁怒。
这类事,裴家在与萧府结亲之前就考虑到了,不然的话,她出嫁之前,父母不会反复询问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跟她细细讲述萧家与不少官宦结仇的事实。
当初她就不曾犹豫,如今自然不会意外、惶惑。
裴夫人见女儿的态度一如当初,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哪个女子不是这样,享多大的福,便要付出怎样的辛苦。女儿一直甘之如饴,再好不过。再说了,萧错是护短儿的性情,绝不会任谁欺负家里的人。
将近戌时,萧错与裴羽道辞。
诚哥儿分明已经很困了,还是强打着精神,小跑着到了裴羽跟前,“姑姑,什么时候再回来?”
萧错先一步道:“过三五日,你姑姑就回来。”
裴羽不由看向他。
他笑着颔首。
裴羽这才对诚哥儿道:“过几日就回来看你,到时记得穿上我给你做的小袄。”
“好!”诚哥儿抿嘴笑起来。
“快回房睡觉。”裴羽叮嘱了诚哥儿几句,这才辞了父母、兄嫂,与萧错带着如意、吉祥上了马车。
如意、吉祥已经有些乏了,上了马车之后,便并躺在车里的兽皮毯子上打瞌睡。
萧错则将妻子抱到怀里,安置在膝上。
裴羽闻到了他呼吸间的酒味,抬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你喝醉没有?”用饭时一直忙着照顾诚哥儿,与母亲嫂嫂说话,并没留意他与父亲、大哥喝了多少酒。
萧错反问道:“醉了如何,不醉又如何?”
“你要是真醉了,我倒放心了。”裴羽老老实实地道,“你要是没醉……”若是半醉不醉,他是什么样子?她应付得来么?
萧错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成婚当晚,你与我到底是何情形?”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跟我说说?”他是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