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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部族应该上交的种子按照人口算出来,分发下去。
分发完毕后,陈健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城邑的人口太多,很多事都需要调配。我既是城邑的首领,要找几个人替我分担这些事,我一个人管不过来,如果不是榆钱儿帮你们算过要留多少种子,你们也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对,你一个人管不过来,应该分出一些人来帮你管。”
陈健环顾四周道:“部族和城邑的事,无非就几种:战争、种植、交换、建筑、祭祀、人口……往下还有种麦、种豆、筑城、挖渠、奴隶等等。各司其职,各管一方,总好过大家乱哄哄的自己来。”
“掌管种植的,称之为司农;掌管财货的,称之为司货;掌管人口的,称之为司徒;掌管建筑的,称之为司空;掌管法度条例的,称之为司寇;掌管军事的,称之为司马。此为六司。”
“司马、司徒、司农、司空,这四职暂时由我代管,日后等谁学的清楚了,便可委任,也算让我轻省一些。榆钱儿一直是管坊市的,司货一职由她来当,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倒是没有反对,问道:“榆钱儿掌管货物,我们自是放心。只是司寇一职,谁来担当?”
“暂时选定的人是姬松,他一直管军法鞭笞,山谷之战又立下大功,少了手指左右残废,他来当我想你们也没人比他功劳更大吧?”
众人不再说话,都知道上次山谷之战的关键,这个位置算是众人对松的感激和敬意,况且他以前一直是掌管军法鞭笞的,倒也正好。
陈健一人身兼四职,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司农、司空这两件事,别人也管不来,换了别人谁都不会信服。司马掌管军务,他是军事首领,理所当然;司徒掌管调配人员,这也是城邑首领当初的权利,没什么可反对的。
除了六司之外,陈健又让众人推选出了二十多名官员,规定了六司所能管辖的范围。
权利在名义上成为了金字塔,而不再是以前那种部族议事的扁平结构,这些选出的官员不是管理型的,而是负责传授知识的,教人如何种地、如何训练、如何煮饭、牧牛放羊等等,并且承诺日后的六司除了司马一职,其余的都从官员中推选。
部族首领本身的权利也没有过多削弱,只是有司寇专门管辖各个部族中做了错事、违背了陶板誓言的人;但实际上那些专门负责管辖各个事物的官员会逐渐分开部族首领的声望——至少怎么种麦,族人会首先想到麦官,而不是去问首领。
大部分首领也有这么一个官员的职务,因为这些职务还能管到别的部族,所以他们很高兴。他们能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能管到他们,而他们跨部族管辖的范围,也需要向六司负责。
权利的集中能够让城邑更快的发展,即使现在还很混乱,肯定会有越权的事情发生,但任何事都不是一天之内做好的,总要有个习惯的过程。
这些首领们都已经苍老了,陈健为了是五年后、十年后,那些在学堂长大的孩子,能够接受这种权力体系,他们才是部族的希望。
六司中的人暂时没有进入到议事会,需要时间来让他们提升自己的威望,这样反对声才能减弱一些。
这是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同此时倾泻的暴雨一样,阵阵雷声让人清楚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
而那些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的变化,则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人们逐渐接受,又逐渐感觉到其中的好处。
比如雨停之后,腆着肚子的兰草和狸猫举行了昏礼,正式离开了姬族,成为石族的一员。
陈健和族人们送给姐姐的嫁妆是一件木质的小桌子,一个小摇篮,一把梳子和一个从娥钺部族换来的陶鉴——装满水后可以对着梳妆。
两族共同给两人盖了一间很小的屋子,只有睡觉的地方,以为吃饭要去部族吃,并不需要太大的空间——也算是变相的鼓励部族解体成家庭,但只是感情上的家庭,而非私有制基础的家庭。
昏礼上,两个人用剖开的葫芦共饮了合卺酒,将剖开的葫芦拴好后挂在了墙上,示意两人合二为一。
同时也是在告诉那些参加昏礼的人,这两个人已经不再和别人睡了,不要来叨扰,也不能对着其中的人唱情歌了,这是一种宣告。
人们送上了祝福,那些逐渐相处久了,对喜欢的异性和别人睡这件事逐渐产生了嫉妒之情的人在祝福中也带着一种期待。
这就是那种悄无声息的改变,不只是好的,也有坏的。
比如不久后,城邑发生了第一起伤人事件,一个男人希望女人只和自己睡,但女人拒绝了,这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打斗,本来也是正常的事,但在打斗中那个人动了刀剑,砍死了对方。从娥钺部族回来的司寇姬松,执行了部族的第一场死刑,以警示其余的人。
又比如城邑中发生了第一起盗窃事件,有的部族在砍柴的时候,背走了别的部族砍下的木柴。以往每个部族周围几十里内没有其余的部族,也就很难发生这种事,而如今住在了一起,这种事终究难免。
还有一个部族在使用奴隶的时候过于压榨,他们部族管辖的奴隶爆发了一次反抗,屠戮之后,他们的死换来了其余部族压榨的减轻……
总之,就在夏城之中,在种植之后,那种文明的幸福和痛苦接踵而来,不断改变着族人的思维方式。
从游猎采集,到春种秋收,改变的不仅仅是吃什么,还有生活的方式、权利的分配、思维的转折。
天地还是那片天地,但天地中顽强生存的人却已改变。
依靠着春种与秋收,逐渐将眼睛从与自然的抗争上挪移开,将目光投向了更广袤的天地,以及天地中生存的其余城邑的人。
种植,意味着奴隶有了价值、意味着战争可能获利、意味着有足够的货物交换、意味着有脱产人口可以去琢磨文字、意味着有人在吃饱后可以仰望星空思索从何处来兮何所终。
菽豆开花的时节,榆钱儿和陈健站在新加高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被群山遮挡的天空。榆钱儿的目光越过豆田,指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问道:“哥,山的那一边是什么?”
“是海。”
“海是什么?”
“是蓝色的、落在地上的天。”
“海有尽头吗?太阳的家在海上吗?”
“没有尽头。”
“那海边有人吗?”
“有吧。世界……不是只有这么一条草河。城邑……也并非只有一座夏城。”
第二卷,春种秋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