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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调拔那么多的银钱。而且在农闲时,此地的百姓可以过来帮帮忙,顺道挣几个工钱。朝堂那边,也不需一下子从远处调来那么多的劳役。”
卢左侍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所费银钱虽多,但只要每年挤出一些即可,就不会给国库带来太大的负担。而且,按照这个图纸修筑疏洪渠后,水丰县不需朝廷年年掏银子赈灾救荒之余,可能还有赋税上缴。
朝堂中,只要是有点儿远见的大臣,都不会否决这个主意的。
卢左侍郎卷起眼前的图纸,“既然如此,我便把图纸带回重新斟酌一番,看如何把这疏洪渠的工程分开吧。”
王穆之顿时大喜,立刻道谢,“如此,小侄便有劳叔父多多费心了。”
卢左侍郎摆摆手,“毋须客气,不过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罢了。”
因为满意这个未来女婿,他便特意多叮嘱了两句,“水丰县刚刚遭灾,今年秋冬便既要修坝,还要挖渠。朝廷办事需时较长,工程又太紧了,其间如何转圜,就要贤侄自己用心了。”
是的,在规划疏洪渠的图纸上,渠口并不在如今河堤崩塌的位置,而是要往上游过去大约五十里的地方。那里是河道由窄骤然变宽后,紧接着的一个弯道,正是河堤压力最大的地方。距离西秋河流域中,赫赫有名的天柱峰、仙人峡,不过是三、四里的距离。
顾名思义,从“天柱”二字,就能充分感受这座山峰是如何的笔挺陡峭、高耸入云。
传说中,天柱峰乃上古奇山所化,有接连天地之能。
然,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昔日的仙山,变成阻挡洪流去路的元凶。彼时,黎民百姓日日都在洪水与疾病中,挣扎浮沉。
恰有仙人路过,不禁感慨苍生艰辛,便以无上伟力将山峰劈开。
顷刻间,洪流一泻千里,形成今日世人眼中的西秋河。为感念仙人的恩德,获救的百姓就把这道被仙人劈出来的间隙,称为“仙人峡”。
“唉,”卢左侍郎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说:“其实,现在堤坝坍塌的位置,并不是河堤最容易冲毁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我识人不明,把河堤交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的罪名一天不定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好妄议的。
王穆之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同样报以沉默。
这时,有个太监模样的身影走进山洞,向二人无声地躬身行礼,“王大人,石军医过来了。”
可能在军中待久了,石军医行事十分直接、干脆。他与二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走到王穆之身边,把肩头上的药箱放到卧榻上。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王穆之的左手给解放了出来。他或重或轻地掐着当初手臂断端附近的几个位置,不停地问“这里疼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又示意王穆之做了一连串的动作,“握拳”、“平举”、“抬高”……诸如此类的。
王穆之看着从指尖溜出去的眉黛,表情有一瞬间的定格。虽然很快就收敛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错愕,“石军医,这是……”
石军医皱了皱眉头,伸手把他的左臂握回手里,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一次。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下结论,“这条胳膊的骨头,大致上是长好了。不过嘛,它终归是折过,重新接好的肯定不如从前。现在已经不用继续包扎固定了,记得一年之内别去提什么重物就好。”
卢左侍郎忽然想到,王穆之来水丰县上任时,也不忘带着自己琴来,可见真的爱琴。他忍不住问:“石军医,他以后还能弹琴吗?”
“嘿!”
石军医一脸“你怎么这么搞笑”的神情,愤愤不平似地嚷嚷,“他当初那个样子,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老夫能把这条歪胳膊接上,就已经很好了,哪儿还顾得上弹不弹琴的!而且,外观上没有落下残疾,就不用去计较那么多啦!”
他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糙,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君不见,陈幼安进春闱开场时,还要给自己的伤腿出示刑部尚书写的证明吗。如果是身带残疾之人,就连县试考场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站在太华殿上与皇帝奏对了。
哦,你可能会说,镇西侯还瞎了一只眼睛呢。
天下的文官千千万万,只要科举不停下来,文官都大大的有。但是,以十五岁稚龄上战场,就用一只眼睛为代价留下革森主将性命的,仅有镇西侯一人。何况,镇西侯也谈不上什么“太华殿、奏对”的,他长年戊守边疆,三年才回京述职一次罢了。
王穆之也勉强算得上是因公受伤,朝廷肯定不会做出“撤职”,这样令天下学子寒心的事情来。但怎么说呢,一个不能站在太华殿上文臣,基本已经看见仕途的尽头了。
只可惜,那些曾经在赏樱宴上回响,仿若渺渺天籁的琴音,从此在这人世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