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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风霆绝壁失守,那么青龙教将腹背受敌,而且,谷北大片丰茂之地,只怕要沦为焦土。”拓跋孤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凌厉的眼睛,“我最后相信你一次,凌厉,替我守住北面,那么至少我面对夏琰的时候,可以全力以赴。”
凌厉没有办法拒绝他。如果那天确实是自己从风霆绝壁放走了夏琰,那么——他也理应在同一个地方将这笔债还给拓跋孤。“我只是担心若我不在,万一他与你相见之下……”
“你以为你在就能让他收手?”拓跋孤却只冷笑,“看看疾泉的下场,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他,是怎样一个丧了心智的疯子。”
凌厉没有回答。那天的你难道不也是这样。他想说。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
天色已经大亮了。庞晔带着人最后一次挨家将并无杀敌之力者聚去句芒涧,直至巳时时分才到了谷中偏角的单疾泉家。他很小心地走进去。家中很安静,好像已经空无一人。
想必是都去谷口了。庞晔心道。单疾泉那般横死,单家上下,当然不肯避去句芒涧,一定要去谷口迎战的。
为免有失,他还是决定将每间屋子都看一看。转到主屋的时候,他将门一推,却怔了一怔。
顾笑梦回过头来。她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缟素,正将白旙灵布逐一在屋中挂起。
“单夫人……”庞晔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方道,“……教主吩咐……”
“句芒涧?”顾笑梦不必听他说出口,便已知道他的来意。她露出近乎恬淡的一笑:“我不去那里,不过,一衡正想劳烦庞大哥。”
庞晔见她伸手向边上一指,走进几步,才见那里竟还用绳索捆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单一衡。少年双目紧闭,想来是被点晕了过去。庞晔一怔之下,已然会意。单一衡当然绝不肯躲去句芒涧,定想冲去谷口以为父亲报仇,可单家父子两个如今都已出事,顾笑梦一定不肯再任由下一个儿子去送死,是以无论如何也要设法将他保护起来。
他虽非单疾泉属下,与单家一家交情从来不深,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唏嘘,点一点头:“好,我带一衡过去。”顿一顿,“那家中其他人……”
“刺刺和一飞……一大早出去了,”顾笑梦勉力保持着面上的微笑,“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消息。想是还没有,不然,也该回来了。”
“那单夫人是还想等等他们?”庞晔道,“他们也可能听到消息,就自己去谷口了。夫人无论是何打算,还是不要落单为好,万一这谷中一会儿有什么变故……”
顾笑梦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去谷口。一衡……就交给你了。”
她说得很平静,仿佛所述的并无关她的丧夫之痛。可庞晔看见这一屋白色,他明白独自留在这里的她,一定还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没有人能接受。
他不敢再多问,只能着人进屋将单一衡扛到肩上,微微躬一躬身:“夫人请放心。庞晔……先告退了。”
顾笑梦靠在屋边看他离去。单一衡与顾如飞走得近,已经知道了消息,唯有刺刺——她没有勇气将一切告诉她,因为,她和单疾泉一样,是那个隐瞒了她这么久的人,她不知道要从何对她讲起。她任由着刺刺今天清晨也与一飞与往常一样出门练武,可是,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回到这个家中的刺刺,会看到这一屋素幡,会从这间屋子里,找见她的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他与她最后的遗言。
——如果那个时候,青龙谷和这个家还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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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夏琰,已在林间深深呼吸。
他呼吸到这片树林里温暖的曾经,也呼吸到这片树林里冰冷的杀意。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嗅到这些箭矢的气息。那些气息仿佛在等一个契机,或是在等一个指令,于凛冽的寒风中颤抖着,极力地瞄准着。他抬手,张庭便也会意地抬手。队伍止住了步伐,只有夏琰一个人走上前去,走入那一百支箭矢即将蜂拥的怀抱里。
这一段路很长。这一段路上的一百个弓箭手,当然原本并没有打算只瞄准他一个人——甚至他们知道,瞄准夏琰并不是他们的任务,削减禁军的数量才是弓箭组的要务。可若只有夏琰一个人走进了这一段射程,除了将箭尖对准他,他们又还能做什么?
夏琰走得不快不慢。除了许山,其他人他没有放在眼里。上一次,只有许山射中了他,那两箭留下的伤口缝线至今还未拆落,疼痛依然蚀刻在肩后,仿佛在提醒他,那是怎样一场卑鄙的偷袭。但除此之外,余者之箭或偏或轻,都不曾对他有过太多威胁,今日他功力大进,当更不必有所忌惮,或许许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至今没有发出半点指令,没有一支箭矢对他发出。
夏琰在心中默然数过了大约四十名弓手的呼吸时停住了步子。他并不知道许山今天一共带来了多少人,但以他对青龙谷的了解,弓箭组若能有一百人应该已是极限——其中甚至有些或许并不是常年专于此道,数到四十个至少也近半了。许山将呼吸隐藏得很好——隐藏在那许多弓箭手之中,起落并不比他们声息更大,也不比他们更轻,如此,无论夏琰拥有何等惊人的感知之力,也无法把他从这么多人之中轻易分辨出来。但夏琰猜测——在这样的树林里,范围这么广、距离这么长的一张埋伏网,许山一定要尽可能居于中心,才能随时查看形势,保证自己的指令被所有人读到。这也是他在这里停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