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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老衲不会断错。”
“老衲不会逆天改命,不过,夫妻缘是因也是果,她既为此而来,因此而往,亦当由此而解,有多少福泽造化,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不过,相由心生,定由心而动,也并非一成不变。”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施主可以回头看看,这一路上因因果果,是否正如老衲所言,善因善果,恶因恶报,该怎么做,全在施主一念之间”
“童施主行事之前,不妨多读读经文佛法再做决定,佛法无边,积德行善必有后福。”
听起来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若论口舌之争,他还真没有输过谁,可那天寒山寺的老和尚却让他沉默了。
他一项胆大包天,用白洛川的话说,他有气死人的自信劲。信己不信命,更不会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神佛之上。
在他看来,求神拜佛,那不过是,弱者无能为力的表现,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好自欺欺人将一切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业报和来世。
可笑吧,但是这些话,他还是烂熟于心。
以前,他看佛经,不过是图一个心静,如今他看佛经,却是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三思而后行,全部都在他一念之间。
如果老和尚说的是真的呢?如果她的福泽真因为他呢
他犹豫了。
哪怕这老和尚是骗他,他也不得不乖乖上当受骗。
子女缘浅不浅,他根本就不在乎,人生年不满百,他又能往后看到几代子孙?真要断绝,他也没办法,管不了了。
昔年秦皇汉武还想着千秋万代,结果呢?
浅就浅吧!
能够有更好,如果没有,他也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当林二春说有孕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先懵后惊,而后他跑到寒山寺拿这个消息打方丈的脸,多少年,他没做过这样炫耀的事,那时才是真正的喜。
那老和尚一脸淡然祝贺他:“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无中生有,老衲说过,一切都在施主一念之间”
他做过什么善举才得此福报?
童观止仔细想想,大概就是将土地本价出让,优先给原本的雇农。
历朝历代,土地都是生存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出售土地,有些人家宁可卖儿卖女也要保住土地。
他即便是卖出时价,能买到也是难得,消息刚放出去的时候,很多大户人家找上门,不过是考虑到祖坟还在这里,才只出让给乡邻,施恩乡里,结个善缘,免得一些牛鬼蛇神走投无路扰了先人清净。
还是那句话,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他愿意做个善人。
所以,他的阿旋真的跟这一举动有关系吗?
方丈继续含糊其辞,高深莫测,一脸玄虚。
而他心里不愿意相信,那明明是他自己亲自播种得来的,跟佛法无边有个屁的关系!
一面如此想,一面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之后前门街失火,虽然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但,正如他跟林二春说的,他有点儿准备,自己能逃出来,也能够救别人,救多少不知道,但肯定是能够救一些的,他煎熬再三,权衡许久,熬到自己也受了伤才打定主意,谁也没有救。
一旦救了,露出破绽,还会有无尽的纠缠。
以前他会果断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人知道下定决心之后,他心里的恐惧。
那些人不是他杀的,却也因他而起,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补偿,可她怀孕之初还是受了太多苦,九叔说妊娠反应因人而异,这也正常。
可他还是有点说不清楚的忐忑,总算到了今日,稳定了。
他依旧悬着心。
这次,难道他不知道是个为童氏族人,为他自己报仇出气的好机会吗?
若在以往,依照他的个性,机会摆在眼前,他能放过才见鬼了,什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根本不在他的第一考虑范围内。
现在,他却不得不顾及着。
还是先忍忍吧,再另找机会。
佛法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圣人还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所以,他不主动害人,出气也不会连累了不相干的人,可如果他花点钱,只是支持他们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这总不能怪在他头上吧?
这些都不着急,且看着吧!
他如今更在意他的一对儿大小宝贝,实在不行,就这么过着也不错。
这会儿林二春睡着了,发出浅浅一声呓语。
近来她睡觉呼吸声有点儿重,童观止往后靠了靠,让她靠得平缓一些。
然后低头去看她,脸上的肉回来了,比两个月前要丰腴,盈润健康,随着马车的晃动白豆腐似的颤了颤。
他忍不住咬了一口,林二春眉头微蹙了一下,童观止挪开了点凝视她,见她没有醒来又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她脸上戳了戳,不期然想起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
那时她那么胖,倒在地上撑着想爬起来,撑到一半突然大惊失色,体力不支的倒下去了,她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面上神色精彩纷呈,以至于,他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有这么逗的姑娘,居然被自己给胖得吓到了。
像是发生在昨天,细节他还记得很清楚。
现在想想,也许那老和尚说得不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
“童观止......”林二春突然动了动,呓语模糊,好像是在喊他。
她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又美好,睡梦中卸下了所有心防,她还是如此依恋他。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在,二丫。”
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微张着,头在他胸膛上拱了拱,换了个姿势,然后不动了。
“我在。”他又低低的说了声,手指轻轻绕着将她鬓边毛茸茸的碎发,拨到耳后,又伸手碰她还没舒展开的眉心,“我一直都在。”
天边最后一缕余晖透过车壁上的镂空窗照进来,将他们圈在光影里,给裹住两个人的水蓝披风镀上了一层暖色。
到家了林二春才醒。
每天睡前童观止都会跟她聊天,她还以为他晚上会继续谈在马车上说的那个被她岔开的话题,她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答案。
他再问,她就告诉他。
他一直是个执着的人,想要什么非得达到目的不可,相处越久,林二春越了解他这一点。
尤其是,她越回避,他会越让她无路可退,不得不面对。
可,这次他没有。
一连几天都不曾再提过,就像是忘记了。
他不提,她也没有主动再提起来。
又过了几天,天越发冷了,后院两畦菜地却都发芽了,活了。
两片整整齐齐刀切一样嫩嫩的绿,长势喜人。
童观止站在菜地中间边忙着洒水,边问:“二丫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林二春对莴笋和萝卜并没有特别喜欢,意兴阑珊的道:“还行吧。”
童观止笑道:“那就好,那我以后就按照这个来伺候。”
他说着就陡然目光发亮,林二春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