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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宋先生。您,怎么来了?”
说话的并不是被称为王员外的人,他连斛律光都不认识,就更不可能认识临时来这里的宋慈了。
不过他身边的士兵却是认识宋慈的,毕竟上次全体出动的时候,就是因为宋慈前来报信。
后来他们也曾经私底下谈论过这位宋先生,很快就有人爆出,他是公子康宁的心腹之一,最为精通的乃是推力断案。公路自请他过来,便是让他帮助知府柴寅宾,按察副使王之钥勘察前任知府李焞被杀一案。
除了王员外之外的几个小兵卒,都对这位宋先生充满了恐惧。他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在面对宋慈的时候不可能心胸坦荡的直视对方。
宋慈就站在那里,没有传说中的目光如电,反而更像是邻家大叔一样,如同和煦春风一般的笑着。
这笑容,让一部分人放松了警惕,但却让王员外心中凉透了。
只听宋慈缓缓笑道:“杨队正,酒肆一别,好久不见啊。”
王员外身后的几个小兵都惊讶的看了一眼宋慈。想不到昨夜里被他们干掉的队正,竟然和这位先生有交情。不过那厮经常出去喝酒,在酒肆里认识宋先生也不足为奇。
其实最让他们在意的是,原来这位宋先生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而只是过来找老相识叙旧的。
但是王员外的心里确实已经七上八下。他最清楚这种伎俩的简单,但也知道这种手法的有效。作为一个假冒伪劣产品,他对自己假扮的那位杨队正缺乏真正地了解。
他根本无从确定,眼前的宋慈是不是在诈自己,只能试探性的说道:“是啊,是有段日子不见了。”
宋慈的脸上忽然洋溢出热络的神情,嘴里一个劲儿的说道:“来来来,坐下我们说说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众人都一下子被搞懵了,只有王员外心中长出一口气,心道这次应该是应付过去了。要不然宋慈的脸上也不会露出这么热络的神情。
然而宋慈的热络程度是他想不到的。只见宋慈转身对斛律光说道:“大光啊,麻烦帮我们拿壶酒来,我也和杨兄弟一醉方休。”
众位小兵还没有听说过谁敢使用这样的称呼,然而斛律光的回应却更让他们大跌眼镜。
“好嘞。你等一会儿啊。”
听这口气,感觉这位指挥使大人今天像是某酒楼的店小二一样。
随后,宋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近些日子所忙活的事情。假扮杨队正的王员外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他的话说。
其他的小兵看到宋先生被完美的应付过去,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正常,纷纷安下心来。盘腿坐在帐篷的四周,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内容,还时不时的因为宋慈的妙语连珠而被逗笑。
帐帘一掀,斛律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多了一壶酒还有三个酒碗,看来他是要留在这里一起喝酒了,要不然也不会多拿一个酒碗。
“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几个小菜上来,近日我们就不醉不归。来来来,满上。”
斛律光也表现得十分热络。只听他一边倒酒一边说着:“杨兄弟,我自从担任团练指挥使以来就注意到了你。你是我们之中最能干的一个队正。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职司在此,怎敢不尽心竭力?”
三人举杯相邀,一饮而尽。
其他的小兵面面相觑,其实他们都听到了斛律光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你杨队正这些日子以来,带着这帮刺头小兵实在是不容易,这不就要上战场了吗,我们专门来看看你。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必要的话可以把这群刺头当做炮灰使用。
几名小兵心中虽然对斛律光的这番话极度反感,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们也放了心。至少眼前这个杨队正是不会让他们去送死的。要不然也不会靠着白莲教的老关系重金贿赂他们,混进了这团练之中。
其实还有零一条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王员外的身份没有被揭穿,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问出应该询问杨队正的话。
王员外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的还是很中规中矩的。
“虽然兄弟们平时多有不是之处,不过上了战场。还是会兄弟齐心的。”
一众小兵们当即附和起来。
“对,没错!”“功劳簿上定然有俺的名字。”
斛律光却在这个时候呵呵的笑了起来:“好,很好!不愧是我青州好男儿!”
宋慈却突然道:“杨队正应该不是青州府人吧。”
众人正准备就着斛律光的称赞客套两句,没想到宋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当时就有人蒙圈了。
王员外赶紧说道:“对,我不是山东人。我是河北滦州人。不过我一直住在山东,也是山东的山山水水养育了我。所以,我也当为山东一战!”
王员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语调之中有掩饰不住的河北味道,虽然北方的各大方言差距都不是很大,但经常行走在外的人是不可能不清楚的。这个宋先生,一派积年老吏的作风,很有可能是个见闻广博之人。这种人可不能随便糊弄,否则一定会路出马脚的。
“原来你一直在山东啊。你在河北滦州的父亲可还好?”
“好。”王员外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当下不加迟疑地回答道。
“恐怕不尽然吧。”宋慈的语气忽然之间有了点改变,“想必是你离家太远,最近几天没有接到家中来信。河北滦州石佛口的王森准备起兵造反,有很多百姓都被强征入伍。整个滦州地面都已经是鸡犬不宁。”
王员外的杯中酒一晃悠,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知道父亲的造反图谋是被逼出来的,但是现在总不能向眼前这两个人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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