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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兵却不将缰绳交予拂耽延。
但见一名府兵屈膝趴伏在马匹一侧,闷头高声道:“请都尉上马!”
长安来使的震惊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转脸去瞧拂耽延。
拂耽延缓步自石阶上走下,站定在那府兵身前,沉声令他起身:“我军中皆是同袍弟兄,从不行这强分高低尊卑之举,你且起来。”
那府兵却执意不肯,倔在地下。周遭列队的府兵齐崭崭地一同单腿支地,宏声其呼:“请都尉上马!”气势之壮,犹如将要上阵。
拂耽延略一低头,爽爽快快地一脚踏上了那伏地府兵的后背,瞬息之间便上了马,向众府兵道:“若要相送,便止于此,大伙儿的这份心意拂耽延铭记在此。”说着一手握了拳在胸口捶了两下:“再这般往下送,便是拂耽延逾制了,已是戴罪之身,不敢再添罪名。”
私设卤薄仪仗从而逾制的罪不小,府兵们果然不敢再坚持,两列各向后退了一步,将大道让出来。两名长安来使上前向拂耽延拱了拱手,尚算客气:“延都尉,还是早些上路罢。”
拂耽延在马上向府兵们抱了一圈手,不复言语,抖缰前行。长安使者与韩孟父子紧随在后,一同上了路。
“阿延。”风灵忙催马追了上去,行到他身旁。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但凡知晓内里情形的,一个个皆摒住了呼吸,高悬了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对不住……”拂耽延侧头望了望她,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害累你至此,你还愿来送……”
“阿延。”风灵果断地打断他的抱歉:“我并非来送你。”
她认真且炽烈地望着他的眼眸:“六礼只差一礼,我是来随你同去长安,成那最后一礼,你认是不认?”
拂耽延的目光在她兴师问罪模样的脸上慢慢一转,忽地笑开了,重重地点了点头:“认!自是要认。”
一行人离了折冲府,沿着大道往城门走去,留了两列府兵直直地在原地立着目送。
此时天光已透亮,年节中人出门走动得早,尚有隔夜未燃尽的爆竿,在路边时不时地炸开一声,浓浓的年节味儿,与这一行人毫无干系。敦煌城于拂耽延等人而言,即将成为一段过往云烟,或在梦寐中,或在年老追忆时,还会在心头一跳。
可于碌碌百姓而言,仍旧是这座城,换了都尉,撤了军府,这些小小的改变,在他们的生活中无知无觉,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聊。
路上有人向他们指点围看,不知为何闲话在敦煌城中一向是流转得最快的,不过一夕一夜,好似满城皆知拂耽延获罪的事,自有那等唯恐不乱的端着手在路边冷言冷语,亦有自觉经事甚多,颇有些资历的闲人,一副“我便说罢”的神情,冷眼旁观。
大道两旁的人越聚越多,前头仿佛更多。风灵心向下沉,墙倒众人推原是人之常情,她早已做足了打算,想过各种不堪的冷对,当真面对时,仍是不免心寒气恼。她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动怒,不与愚者一般见识,一面向拂耽延更靠近了几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