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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向来已玩弄权术、极讲究平衡的文帝了,平时一句简单的话,文帝陛下都可以讲得九转十八弯,那在父亲心有疑虑之时,文帝的这些玄机,就只能成为怀疑的养分了。
而至于梁媗对沈氏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沈氏不会怀疑,梁思玄又不会怀疑沈氏,就算是梁老爷子,在沈氏替梁媗揽下了这个始发者的头衔后,那梁老爷子也就不会怀疑的了。
说到底,西殷帝王如今老迈,想要开始为新君铺路,那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肃清,肃清曾经为了他这一朝而鞍前马后、死而后已的老臣们。
在文帝还在位时,这些老臣们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就是西殷的巨大功臣,可一等文帝驾崩,新君继位的时候,文帝就只会担心这些老臣们仗着自己以往的功勋欺瞒新君,甚至还可能扰乱纲常,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得大逆不道之事。
而至于这些老臣们曾经为西殷所立下的那些汗马功劳,到了最后君王们都会做出“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选择。
如今的西殷不就正是处在了这个阶段?
那此时不管文帝对镇东大将军府做出怎样的选择,也是说得通的,更何况梁家如今与太子祁怀可谓是早已结下了梁子,在表面上大家虽都还是相安无事的,但恐怕没人能再比梁思玄清楚,祁怀根本就是已经记恨上他、记恨上镇东大将军府了的。
这时若文帝真是已经开始为了祁怀肃清道路、清除老臣的话,那恐怕梁家还真就是难逃一劫了,这些梁思玄都想得到,而他首先也肯定只会往这个方向想,而这就是梁媗要的结果。
只要父亲开始正视起了祁怀,开始设想若祁怀当真登基即位后,梁家可能遭遇的一切后果,那她相信,父亲一定会想的比自己更透彻、更深远。
如今的西殷的确是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但梁媗知道,若真让祁怀登基的话,那这个帝国只会崩坏的更加迅速、更加彻底罢了。梁媗此时想的很多,但能做的却很少,思索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叹息一声,终归还是力量太小了啊。
“姐姐,我困了。”梁媗还在心底叹息着,旁边的那只小老虎却揉着眼睛,忽然靠在了梁媗身上,有些都快睁不开眼睛的说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转头,看着昏昏欲睡的梁雍,梁媗突然就笑了。
“不等娘亲了吗?”
“不等了,娘亲和父亲有事情要说,估计还要好一会儿的时间呢,我们就先回去吧。”梁媗唤过念湘来,两人一起帮着梁雍穿好银白底色翠纹的大氅,又再与墨画说了一声后,梁媗便就牵着梁雍离开了。
而今晚,南兰溪畔的书房里,就如梁媗所说的那般,梁思玄和沈氏商讨了将近一个晚上的时间,而书房里的灯火也一直亮到了天方鱼肚白的时候。
……
……
“确定吗?”门窗被掩得死死的屋内,一丝丝的檀香烟雾,在透过了窗缝招进来的阳光中腾挪上升着。
“确定,一开始明月只是保险起见的派人盯着东宫,但随即就发现,他不仅与兰台里的多位司郎有联系,并且其中以我任下的尤是为多,以那熟稔度来看,持续的时间也不短了。”
“哦,这么看来,怕是早就在你身边布好局了啊,这次要不是明月在宫中也有这么多眼线的话,那我们可是真的要吃大亏了呢。”一身的风尘仆仆,梁老爷子也不更衣,直接就半躺在了房里的一张摇椅之上,闭着眼笑吟吟的说道。
“是啊,这次差点就栽大跟头了呢。”
梁思玄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人,眉眼间甚至都已经有了挥之不去的倦意,可如今却还为了这个帝国东奔西跑的,在后蜀大军已经压境的时候,更是不远万里的跑到了前线去调解各个派系之间的间隙。
这个本已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如今却还在为了这个帝国劳心劳力,但这个帝国的储君,却早已在想着该如何干净利落的拔除他的家族了。有时候,就连已在官海沉浮了几十年的梁思玄,想想都会心寒。
“那就开始吧。”
“是。”
不过,有些事,就算心寒了都是必须有人去做的,西北大部分地区的连年大旱,老百姓们的颗粒无收;东南边疆的大军压境,南边境遇的太平安宁,还有西海防线的海寇连年入侵,以及北边蛮子们长年的贪婪觊觎………这一切的一切,不管心寒与否,有些事都是得有人去抗下、去保卫、去守护的。
所以梁家不能在这儿倒下,他们还有事没完成,还有心愿没达成,还有一些责任没能找到接续下去的接班人,所以梁家此时还不能从这儿离开。
立冬过后的建安,就是寒冷肆虐的季节了,而在这个冰冷的季节里,让得建安的人们觉得更寒心的事却一件连着一件的发生着,而导火线,就是从文州传来的。
十月初十,自文州方向传出了一则传闻,据说文州贪墨的赈灾粮饷最后都是送进了建安贿赂高官,其中甚至还有皇子。
十月十一,在建安的街头巷尾忽然就飘出了一则传闻,据说在柳府了又再搜出了一些密信,其中甚至出现了与某位皇子交往甚密的信件。
十月十二,在建安城中,又有消息飞速传播了开来,说是原来那名皇子并未离宫建府,那些被文州上上下下一百八十多位官员一起贪墨了的赈灾粮饷,最后也是都留进了宫里。
十月十五,听说二皇子祁成一早就携母蕙妃去了麟央宫,一直待到深夜才出来。
十月十八,东宫已有几十年未动的锁龙门,终于在今早再一次的封锁了东宫的大门,太子祁怀被禁闭。
十月十九,整个建安都噤若寒蝉,才刚刚于大病之中痊愈的文帝,再一次病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