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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红的手站了起来,微笑道,“夫人。”
“坐下说话,”柳无忧快步走了上去,“都有身子的人了,还是要悠着点了。”
“奴婢知道了,”严春又重新坐了回去,让随红搬来一条凳子给柳无忧坐,还不忘提醒上茶。
茶上来后,柳无忧还未喝上一口,就听见严春对随红说道,“你去门口候着,有事情我叫你。”
“知道了,夫人,”随红微微欠了欠身就出去了。
香茶烟气袅袅,入口后是满口的香甜,后味清香久久不散,柳无忧搁下茶盏,笑道,“你都有了身子还忙活这给我做衣裳,要是累着肚子里的孩子,武刚准得找我了。”
“夫人,说笑了,奴婢也是闲来无事,”严春的笑容有些落寞,可依然强颜欢笑。
“严春,你现在好歹也是将军夫人,别再叫奴婢奴婢的了,我啊比你小两岁,不如你也跟着武刚喊我一声无忧妹妹,而我喊你一声大嫂,可好?”柳无忧不知道她为何会是这样一副神情,照理说这个时候的她不是应该诸事不忧的嘛。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严春这才发自肺腑了笑出来了,“那衣裳可是喜欢?”
“喜欢得紧,连天佑都让我穿呢,不过你啊也真是的,得注意些,缝衣服这么伤神的事情莫要再做了,知道吗?”
“嗯,听你的就是了。”严春应道,随后拿起小几上的茶盏要喝水,柳无忧眼尖,急忙抢了过来,说道,“你不能喝茶,而且这杯茶是我的,你更不能喝了。”
“啊~”严春陡然回神,报以歉意的笑容,“想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居然感觉有些迷糊了。”
这可不是迷糊那么简单,严春的脸上全是落寞和孤寂。
“大嫂,”柳无忧轻声叫了一下,见严春没反应继续叫了一身,她这才有了扭头看了过来,问道,“你叫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是你身子不舒服?你这一会儿都神不守舍的,肯定有问题。”
“无忧妹妹,我…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严春忽然掩面哭了出来。
这让柳无忧一时慌张了,“不哭,不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和我说说。”
“我…”严春顿了一下,抬起一双泪眼道,凄凉地说道,“大人他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这是柳无忧第一个反应,武刚这个人实在,当初不喜欢严春的时候也是直接坦白地说,现在能把她带到盛京来也是他转变心意的一个表现了,眼下连孩子都有了,说不喜欢那也得有人信啊。
“是真得,”严春泪眼婆娑地说道,“我刚买了两个丫鬟,一个随红你是见过的,还有个叫随蓝的,现在在书房伺候,有了身孕之后,我瞧着自己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将军,所以买了她们放在屋里,这随红得还算好,一早就和我说了,只愿意伺候我,那随蓝是愿意伺候武刚的。”
都是伺候,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那随蓝就是给武刚当通房丫头的,既然严春自己拿了这个主意,那也不用后悔成这个样子啊。
“既然你都决定给武刚买通房丫头,为何会这般难过?”
“妹妹,我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大人他……”严春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他一开始还好,每晚都会回屋陪我睡觉,可是这两天……是接着两天不曾回屋了,我能感觉他开始不喜欢我了。”
哎,柳无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把她弄得哭成了泪人似得,“大嫂,你啊就是胡思乱想了,大哥兴许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才没有回屋,你啊,别太难过了,一会儿我帮你去看看,是不是那随蓝的丫鬟给你这个正经的夫人还要紧。”
“不要,”严春擦抹了一把眼泪,凄然道,“通房是我亲自张罗的,现在又这样,他肯定会烦我的。”
“他敢?”柳无忧无条件地站在严春这边的,武刚接受通房丫头已经够可恶的了,还敢烦怀有身孕的妻子?
“大嫂,你先不哭,一准儿帮你问出原因来,倘若真是被那随蓝绊住了,你把她发卖了便是,然后再找个听话一点儿不就得了。”
“可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是定不下来。”
“你啊就是怀孕了所以才这么紧张的,别胡思乱想了,等一下看到那随蓝我再好他提,你说呢。”
听柳无忧这么说了,严春才慢慢平复情绪。
“大嫂,有了孩子可不是开玩笑,别人不都这么说么,娘亲多笑笑,以后孩子也是个开朗健康的,母亲老是哭哭啼啼的,那孩子肯定也要哭,你说说,一个爱哭的孩子怎么会可爱呢,是不是?”柳无忧劝慰道,说的也都是实话,母亲的情绪非常容易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往坏了说去,还有可能影响孩子营养的吸收。
“你说得我能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坏处想,哎,本来以为你来了我能开心一点,反而找你倒苦水来了。”严春抹了一把脸,强装没事,“好了,这话说了,心里舒服多了,我现在是不能为了一个人而活,还有我这孩子,无忧妹妹,等孩子出生,能不能认你做干娘呢?”
“可以啊,”柳无忧立刻应了下来,“我也是顶顶喜欢孩子的,白嫩嫩肥嘟嘟的,多可爱。”柳无忧给严春描绘了一幅母慈子孝的美好画卷,在不知不觉中化解她的悲伤。
两人正说笑着,门口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随蓝姐,夫人真的有交待,你现在不能进去。”
“你让开。”
“不行,侯夫人在呢,被让她看了笑话,说我们没了礼数。”
“滚开,啰嗦什么,正是因为侯夫人来了,所以我才要来拜见。”
到底是随红弱了点,没拦住那个叫随蓝的。
严春听到她俩的争吵哪里还坐得住,可是刚起身的时候被柳无忧按在了椅子上,“让我来吧。”
随蓝很快就进来,身着一件黄色敞襟衣和一条淡紫色的罗裙,走起路来屁股扭得恨不得把地上的尘土都给扫开来,“给夫人和侯夫人请安。”
“免礼,”柳无忧打算会不会这位随蓝,看看她是否真有本事把武刚绊在身边,要是没本事的话,那她对武刚可就失望透顶了。
“你叫随蓝?”
“是,侯夫人。”随蓝说完,拿眼睛瞅柳无忧,那脸上满是惊讶,好年轻的侯夫人啊,那侯爷俊朗无比,更胜武刚,原以为夫人会是什么绝代风华的女子,可结果呢却是个稚嫩的小姑娘。
“刚刚你们夫人有交待,没她的吩咐不能进来,你现在不请自进,是……”
“是奴婢久仰侯夫人大名,冒昧进来瞧您一眼真容,的确令奴婢敬仰万分。”随蓝低垂着头,很快就接过柳无忧的话茬,要是别人兴许听了这话肯定会沾沾自喜,可是她柳无忧很有自知之明,这马匹是没拍对地方了。
柳无忧也真是佩服了严春,怎得找了个能说会道得丫鬟过来,严春许是看出柳无忧的疑惑,说道,“妹妹,你看,我这丫鬟找得是不是够伶俐?当初买她的时候还当心她过于愚钝呢。”
这话无非就是说随蓝当时装的令人看不出来。
“是呀,嫂子倒是运气好,能遇见这么好的丫鬟,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呢,”柳无忧顺势说了下去,话里的意思是告诉严春看着不好发卖了就是了。
“大人喜欢得紧,说她手脚利索,便安排在书房伺候呢,”严春也没笨到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
柳无忧这下子是清楚了,原因到底还是出在武刚的身上,要是他不同意卖的话,严春自作主张只会让夫妻两人的感情生分了。
柳无忧朝严春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然于心了,这边,随蓝听见两位夫人这么夸自己,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起来,“不瞒侯夫人,我们将军是看中奴婢识字,所以格外的疼爱奴婢,写个字什么的都奴婢在一旁张罗。”
这话无疑是把严春给笑话了,因为她目不识丁。
好张狂的丫鬟,给她三分颜色倒是开起染坊来了。
柳无忧没有说话,一味端着茶喝了起来,也难怪怀孕后的严春会胡思乱想了,留这样一位丫鬟在身边,谁不担心呢,说起来,也是这个时代的女人过于迂腐了,一怀孕就张罗着给自己的男人纳妾买通房,生怕委屈了他们,孰不知,这样的一种可笑的行为无疑是引狼入室。
要是自己也怀孕了,那天佑会怎么办?自己又该如何对他呢?柳无忧陷入了沉思,直到听到严春一声惊呼才回神,她连忙搁下茶盏,朝严春看了过去,是随蓝不小心把一杯滚烫的茶倒在了严春的手上,而这不小心有多少故意的成分,那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严春因为之前的郁气未消,加上刚刚随蓝的张狂,她甩手给了随蓝一个耳光,打得她捂着脸晕头转向,而严春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坐在了躺椅之上。
柳无忧本能地想扶住严春,可是没来得及,索性严春用手撑了一下,没有用力地坐下去,要不然准得出事儿。
“大嫂?”柳无忧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严春甩了甩都是茶叶的手,然后拿出帕子擦了一下,说道,“她要是伺候我的,我便直接教训了,可是她现在是大人屋里的人,我不敢动她。”
柳无忧看到随蓝坐在了地上,她气冲冲地起来,大有要朝严春要说法的意思,柳无忧厉声喝道,“随蓝,你可是知错了?”
“错?”随蓝脚步一停,思量了一下,没有往前走,因为她看到严春正护着自己的肚子。
“刚刚你们夫人要是出了事情,将军第一个拿你是问。”柳无忧不是蓄意恐吓,而是就算武刚不那么做,她柳无忧也会拿她开刀。
“奴婢不是故意的,”随蓝果然为自己辩解,“奴婢也是想伺候夫人喝茶的。”
这杯茶要是在挪一点位置的话,就掉在严春的肚子上了,随说没显怀了,可是也足够吓人的了。
“随红,你进来一下,”柳无忧朝门外吩咐道。
“夫人,”随红应声而进。
“给你们夫人那块湿帕巾过来,给随蓝找点药油,然后给她擦上,”柳无忧吩咐完之后,又对严春说道,“大嫂,你有了身孕,用药一定要谨慎,如无必要一定不能用,要是真的不行,去我府上,我有办法,一切以孩子为重。”
“知道了,妹妹,”严春看柳无忧这么关照,十分动容。
等随红来了之后,柳无忧交待她道,“替我看着随蓝,要是你们夫人有一丁点儿的不对劲,我拿你是问。”
面对柳无忧的吩咐,随红不敢怠慢,定是规规矩矩地应下了。
柳无忧这才去了书房,虽说不熟,可也就两进院,很好找,尤其是她看到一房门口放了两盆牡丹花,便知道那就是书房了。
青天白日之下,紧闭的书房让柳无忧颇为好奇,她悄悄地走到窗户底下,屏气敛声地听两人说话。
“大哥,这样……会不会……你舍得吗?”是武刚问天佑,可是断断续续地没听全。
“如何能舍得,我没有你好命啊……她知道吗?”天佑好像很羡慕武刚,可他一直清高,就算是穷困潦倒也没羡慕过别人,也不知道武刚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你们两个……迟迟……”
“一言难尽啊,”天佑叹气道。
许是提到了她,柳无忧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听着两人说话,可是刚刚那一叹气,让警觉的天佑发现了柳无忧,他走到窗边,对外面说道,“丫头,想听我们说话就进来吧,蹲在地上不累啊。”
柳无忧一听自己被发现了,无趣地站了起来,撇嘴道,“能不要这么警惕吗?”
柳无忧翘着嘴不乐意地走了进去,只见书房摆满了书,桌上除了笔墨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就两人喝得茶水也都被摆在了小几之上,她不免好奇两人到底说了什么秘密。
“无忧妹妹,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干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上亲娘啊。”武刚瞅了天佑一眼后,别有深意地问柳无忧。
天佑满怀期待地等着柳无忧的回答,可是柳无忧没如他所愿,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武刚的那张椅子上,双脚搁在了书桌之上,悠闲惬意得很,“武大郎,你最近怎么回事来着,嫂子有喜了,你还不好好照顾?”
柳无忧转移了话题,让天佑颇为失望。
而武刚也没想到柳无忧为严春说话了,他纳闷地问道,“妹子,你说这话可就冤枉哥哥我了,现在我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疼着,怎么就没有好好照顾了呀。”
“还好意思说自己疼她了,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柳无忧没说明白,武刚反省自悟,可是武刚愣是没明白,求饶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耶,你就明说好了,真要是我的错,我一定改。”
“好啊,那你把那随蓝给我卖了。”
“随蓝?随蓝是谁啊?”武刚疑惑不解。
柳无忧差点没把砚台朝武刚扔过去,“武大郎,你太可恶了,随蓝是谁你不知道啊,你天天睡着得女人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见鬼去吧。”
武刚一头雾水,见柳无忧这么发作,只好找天佑求助了。
天佑见武刚被逼问的无处可躲,便问道,“丫头,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啊,武小刚他又不聪明,哪里能猜得出你的意思啊。”
“哼,他呀就是装傻充愣,”柳无忧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进了温柔乡忘乎所以了吧,那随蓝的丫鬟可是没把我大嫂放在眼里呢,敢情是由你撑腰了。”
“哎呀,”武刚一听丫鬟二字,顿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我书房伺候的丫头叫随蓝啊,我说呢,我怎么对这个名字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原来我压根就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是吧?”柳无忧这下真是没忍住,把砚台给踢飞了出去,还在天佑及时接住了,“丫头,好好说话,别乱踢脏了自己的衣衫。”
武刚一听天佑的话,是差点没气出血来,这块砚台可是帝上赏的,价值连城呢,而天佑却只是担心自己心爱女子的衣裳是否脏了,“你们两个可真是我的克星,一个说话我听不懂,一个直接藐视了圣意,可真是让我服了。”
“废话可真多,你到底同不同意卖随蓝那丫鬟啊?”柳无忧急不可耐地问道。
“用得不合心意就卖了,这种事情还用问过我啊,严春呢,她自己怎么不说。”
这态度不想是舍不得随蓝的样子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呀,“你当真舍得?”
“一个丫鬟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严春自己喜欢才好,不喜欢留着干什么。”武刚倒是干脆得很,“咦?你今天怎么为了一个丫鬟发那么大的脾气啊?”
“是嫌我多管闲事了,是吧?”柳无忧站了起来,走到武刚的跟前,盯着他看,“我告诉你,现在严春是我大嫂,你欺负她了,我就得跟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