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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又一次笼罩了寂静的山岗,当夜,莲花峰东麓的山中古刹,迎来了一场奇特的晚宴。
寺庙伙房架起大锅,添满木柴的灶堂被耀的通明透亮,在沈家干了多年的老厨子亲自操刀,用好不容易得来的豆腐做一道素鸭子,一面念念叨叨的挥着汤勺,一面四下巡视,指挥庙里的两名小沙弥添水加柴,胖胖的身形像个转轴子,在伙房方寸之地转来转去。
应寺僧的要求,除了孩子和怀孕的女人,其余难民一律吃斋饭,其实也无须强求,逃难期间物资匮乏,几口袋粮食,再加寺院储存的豆子和白菜,熬成糊糊涂涂的一大锅,一人分一大勺,就是难得的美味,至于救济堂的孩子们,则每人分到了一块夹着肉罐头的硬面包,青菜豆腐煮出的汤水里额外洒了一把鲜红的小河虾。
江南饕客在吃食上一向挑剔,如今一切删繁就简,市民们穿着数日未曾濯洗的衣裳,捧着五花八门的食具,吃得有滋有味。
伽蓝殿的后堂却是另一番景象。
经历了连日的迁徙和惊吓,大家都急需要一点放松,寺院主持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绍兴黄酒,又抬来一张木板桌子,垫平了四条腿,大家点着蜡烛围拢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沈疏竹一直没有出现,沈家的大儿子沈立松,整晚都在盘算怎样在经济管制时期从银行取出一笔余款,也吃得心不在焉。莫青荷被沈老太太问着,讲了许多延安的生活,他口中贫苦却快乐的西北农村让沈家的小丫头们连连咋舌,沈飘萍也听得入了迷,几乎忘记了先前的龃龉,当听到在西北,女人可以跟男人一样穿军装上战场,她喝了一点酒,出神地盯着跳跃的烛火,两腮微微泛红,目光湿润而热切。
莫青荷第一次发现,在他心中傲慢无礼的沈家人也有可爱的一面,譬如良好的家教,每当他开口,就连老太太在内,每个人都安静地倾听,没有人会突然打断他的发言,当言及他与沈培楠的过往,小丫头们竖着耳朵,捂着嘴嗤嗤偷笑。
沈老太太贴身的老佣人为莫青荷盛了一碗汤,抿嘴笑道:“当初三爷留洋回来,说起要参军,除了老太太,全家没有一个同意的,都担心他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到了军营里,连被子都不会叠呢。”
莫青荷的眼神被烛火照得格外柔和,起身接过汤碗,笑道:“我们在北平住着,他时常还要嫌我邋遢的。”
“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哪能让他还像以前一样。”老太太撇撇嘴,鼻梁皱起细纹,轻轻嗯了一声,“我倒是担心,他那个火烛郎当的性情,恐怕还没两个月,就要因为打了长官被撵回家。”
沈飘萍像想到了十分有趣的事,噗嗤笑了出来,老姆妈应和道:“还没飘萍小姐那时,一到夏天学堂放假,大汽车把三位少爷接回来,一样的瘦高个儿,穿着洋学堂的制服,打招呼说洋文,看见的都夸精神,可谁知道咱家里的鸡飞狗跳,数三爷年纪小,数他最能闹,不是跟大爷养的外国猎犬干架,就是砸了老爷的花房,那么大的院子都不够他疯的,花房的玻璃,现在还有几块配不上花色呐。”
大家哄堂大笑,莫青荷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饭,感觉妥帖惬意。这种大家庭的团圆让他暂时忘却了外面的硝烟和战火,隔着一条狭窄的走廊,大殿也传来市民们的谈笑声,他忽然生出一种伤感的希望,他想,这些难民的生命既孱弱又顽强,就像春天的草,割去了可以再长,只要一点雨水,就能不畏惧寒冷的生出来,这样的民族,不会轻易向侵略者妥协的。
晚饭结束,饭桌被撤去了,佣人们摊开铺盖卷,沈飘萍去了趟后院,回来时端着一只托盘,用寺里招待客人的青瓷茶具斟了茶水,冲大家挤了挤眼睛,大大方方的端给莫青荷。
这一杯茶捧上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都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莫青荷不解其意,接过来啜了一口,感觉一杯茶里起码放了半杯糖,立刻皱紧眉头,道:“太甜了。”
说完就要放下杯子,沈飘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不行,一定要一口气喝了。”
她笑得大有深意,莫青荷很为难,在一旁收拾铺盖的老姆妈回头一看,笑道:“尝个味就行,大小姐作弄你呢,这是太太从南边嫁过来的规矩,家里有人嫁娶,青年人上门相看,客人受欢迎,就要斟一盏甜茶,客人不受欢迎,就得喝酸的。如今社会文明,这一套早不用了,现在又搬出来。”
莫青荷捧着茶盏,他刚洗了热水澡,吃饱了饭,又恢复了他的体面和规矩,很友善的笑道:“一杯甜茶,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端起茶杯咕嘟几大口喝净了,将杯子竖起来,把杯底没融化的黏稠糖汁也倒进嘴里,爽快的把茶杯倒扣在托盘上,感觉从嗓子眼到喉管全被黏住了,他急着找清水漱口,沈飘萍就抿着嘴笑,道:“喝了我们家的茶,就是我们家的人,先前的事,你可不能计较了。”
“等和平了,莫老板再登台,一定得给我们留好位置的票子。”
莫青荷的脸上挂着笑,却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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