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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量、算计,以及铲除异敌。倘使眼光能杀人,她已经被刺穿七十八刀!
而且,这位集成熟男人与纯稚男孩于一身的大型猫科动物,完全不在她单纯的思想所能理解的范围,方才踏入天虹社,接触到全然专属于他的世界,更加深她如是的印象。
绝大部分的章诗,对她而言,依然归类于谜,难以捉摸。她的性格虽然拘谨,却不迟钝,足以感受到适才天虹社成员表现出来的怪异举止,尤其他和凌老师模拟两可的对话,更隐约传递出线索,可惜她来不及听真切,就被那位白净的江南美女蓄意打断了,而他立刻收敛的态度亦表达得很明确,无意向她坦承究竟瞒住她什么事。
凤英发觉,自己并不喜欢这种受他撇离在外的隔阂感……决定了!她要想法子探查帘幕之后的真相。
“嗨!走吧!”男主角悠然地回到她身侧,浑然不觉辐射于空气间的诡异。
彷佛嫌她死得不够难看似的,他居然远大剌剌地将手臂打横,搭在她香肩上。
“阳助教,附近社团的女同学似乎与你很要好。”凤英以含蓄的语法暗示他:匹夫无罪,怀 “臂”其罪,麻烦阁下把你的 “玉臂”收回去,以策本人安全。
“是吗?”章诗顿了一顿,忽然低头凑近她耳壳。“你这算吃味吗?”“什--什么?”轰地一声,她粉嫩脸皮下的火山喷发而出,涌溢着赤红鲜烈的岩浆。
他的神色实在邪气得可以。瞳眸漾着亮黄色的光彩,把夕阳收纳其中,再调上明明白白的戏弄,宛如逗着老鼠好玩的野猫。
他就是喜欢欣赏她别扭拘谨的模样,脸颊涨得红通通的,偏又死命端持住师尊的架子,委实像透了偷穿妈妈洋装的小女孩,明明伪装自己所不是的那个人,还想拚命说服别人--我是大人哦!我已经长大了!你看,你看。
“你真是……真是……”凤英呐呐地遍搜脑袋,努力网罗着可以反将他一军的用语。
“败类?鼠辈?流氓?无恶不作的混蛋?没学识的猪?脑震荡的超人?
没心没肺的土匪?飞行恐惧症的乌鸦?”他很热心地提出七、八个骂名供她挑选。
“不!你--你--嗯--”算了!人家随口讲讲就是一大串,她再练十年也成不了气候。“你真是一头坏猫!”虽然很贴切,但级数差太多了!
“坏猫?”章诗挑了挑清越斜飞的剑眉。
她认输!
凤英泄气地走开来。
“章诗……”凤英蹲在雪花白的磁砖上,观察着大半个身子钻埋进水槽底下的水电工。
“嗯?”心不在焉的应声飘了出来。“把钳子递给我。”“噢,好。”她连忙依照吩咐行事。“章诗……”“破洞在这里!弯结部分的水管锈穿了,可见当年建设公司偷吃步,装埋普通的铁质水管蒙混过关。”吱吱嘎嘎的旋扭声刺入耳膜,想必他正准备把出问题的弯管拆下来。
“… … 你刚才叫我?”“对,我……呃……”人家正跪在她的厨房地板上劳心劳力,她似乎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向他行审问之实。
“水龙头关紧了吧?我不想被淋成落汤的 ‘坏猫’。”工作之余不忘调侃她。
“早就关掉了!”凤英埋怨地道。是这家伙先没大没小的,她也不必与他客气了。
“章诗,你负责的天虹社是哪一种型态的社团?”好长一段时间,水槽底下只飘出咭噔咯噔的扭转声,并未回答。
半晌,他鲜活的嗓音方又宣扬出来。
“一般服务性社团。”一般服务性社团有必要如此难以启齿吗? “我看你们的社员人数好像满少的。”她再起一个试探的炉灶。
“人少好管理。”他忽然钻出来,盈着一脸满满的笑。“奇怪,你今天对我好像格外好奇。”那双炯炯烁华的杏形眼瞳,彷佛高分子的激光,直直透入她的心坎里。
凤英的口齿蓦地哑了。
“呃,这个,其实……”天!他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我,对呀,好奇。
好奇而已。”章诗笑睐她一眼,埋头钻回水槽底下。
好险!凤英若继续追问下去,说不得,他只能瞎掰了,即使瞒骗她是他最不乐意的事,但,他敢以人格担保,假如凤英知晓他蓄意接近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她踢山青彤大学的西席,一定会恨他入骨。
单细胞生物,就因为体内的管路比较单纯,发起火来才会又猛又集中。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这个问题倒与阴谋不太相关,纯粹是她私人想了解的。
咕咚一声,拆卸下来的凹型管摔落在柜子底盘上,工程完成一半。
“就我父母而已。”章诗应对进退的功力已经出神入化,居然能把紧绷的五官与轻松的口吻融和得如此协调。
“哦?令尊在哪一行服务?”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同校教职员互相关怀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拥有自己的机构……哇!”一声诧讶的轻喊闷闷地迥荡在柜子里。
“怎么了?”凤英提高警觉,无奈有限的空间容不得她钻进去插手。
“水!水!”他手忙脚乱地压住一股涓涓清流。“你没有把水喉锁紧,自来水冒出来了!”“什么?不可能,我明明朝关闭的方向转到极限了呀!”她也开始惊慌起来。“我再去检查一下。”“等一下,先拿一条抹布过来,让我堵住,否则水压太大,待会水管口会整个喷开--啊!水流变大了!快点。”
“好好好。”她没头苍蝇似地蹦跳起来,四处搜寻抹布的芳踪。“在哪里?抹布在哪里--哎呀!”众里寻它千百回的抹布不知怎地出现在她脚底下。太神了!凤英一步踏上去,猛然滴溜溜地往后仰跌下去。
完了!她直觉地蒙住眼睛。
“慢慢来!你一慌张就会东跌西摔的。”章诗勉强探出脑袋盯住她。
不看还好,一瞟眼间,玲珑丰润的娇躯已往他的方向垮下来。
后脑勺对正他搁在磁砖上的工具箱!
“当心!”他大吼,再也顾不得那根破水管。
回身以橄榄球员擒抱的姿势,扭转腰干一百八十度,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柔软筋骨与反射神经,一脚踢走工具箱,两手摆出碗型的盛姿--。
砰!凤英的脑门要害堪堪镶进他的手形。
接个正着!
两颗怦怦跳的心脏在胸腔内造反。
她的手指悠悠分出一小道缝隙……她还活着!
感谢上苍抬爱!天公疼憨人--“呀!”他们谢得太早了。
细小涓流失去遮蔽物的屏障,终于抵抗不了背后汹涌翻腾的暗潮。
哗啦哗啦的喷发声倏地划破空气分子,随着自来水千军万马之势,奔腾成来势汹汹的冷泉。
“我的妈!”凤英傻了,无助地任水管迸裂,大股清流迅速窜溢上磁砖地。
他们身上的棉质工作服在最短的时间内吸饱了液体,犹如贪婪的吸血鬼。
“快!把水喉关上!”他钻回灾区,紧紧按住出水口。
人与水的战争,第一回合,人类徒劳无功。
“水喉!水喉!”她仓皇地跳起来。
“不要再跌倒了--唔!”一口冷水不小心灌进他喉头。
“我找到了!”凤英顺利地在旁侧的短橱柜里摸索到水灾的总控制开关。
奇怪!刚才不是关紧了吗?她探头检查一下。
要命!转反方向了。她反而把水管的出水量扭开到最大的程度。
现在已来不及追究责任,三两下先把水喉锁紧再说。
“好了,你可以放开了!”罪魁祸首匆匆蹲跪回水电工身旁。
章诗一时之间还不敢直接相信她。手指稍稍移开一点距离,确定自来水停止了喷迸的泉花,终于放松了。
“老天……”他钻出来,委顿在地。与她相处的日子,简直像打仗一样,随时会爆发新的战役。
“对不起啦。”凤英满心愧疚,几乎不敢正视他。
她以前又没碰过水管、总开关这类玩意儿,难免会出点小差错嘛!
咦?眼角横扫,猛不其然瞥见章诗湿漉漉的仪表。
他他他--他的头发!
平常,他一律将及肩的黑发扎成马尾巴,显得既清爽又明朗,而现在,山猫浑身湿透了,前额较短的刘海散落下来,遮覆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点鼻端与弧形的唇线……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
他!山猫男孩!蹩脚的守护天使!
“章诗!”她扑过去,用力捧定住他的脑袋。
对,就是这张脸!
调侃逗趣的嘴角,含笑的猫似眼光。
为了观察得更仔细,她用力摘下溅湿而生雾的眼镜,贴近了脸蛋。浑然没想到自己仅着纯棉T 恤,一旦沾到冰,最容易黏贴在娇躯上,凹凸如原始丘壑的身段尽数看在第二者眼底。丰润,成熟……她讶张着菱唇,迳自在心里轻唤:是你吗?真的是你?可,章诗注意到了。
要命!
他闷吼一声,霍然推倒她,狠狠地欺了上去,不由分说地覆住她。
“唔……”凤英倒抽一口凉气。
他受不了了!这女人压根儿没把他当成正常男人看待。
她以为他是铁打的吗?白皙润泽的肌肤半掩在湿透的恤衫下,若隐若现,甚至比直接裸裎更加诱人。无论凤英如何平凡化自己的外表,她终究已经发育为成熟的女性。
他无法再按捺了!对她的渴望,已经焚燃了几世纪。
他只能抑缓一次!在他老家客房的那次!一切已经到达极限。
红颜、玉颈、酥胸,每一寸他的唇触及的范围,在在甜美得令人几欲失魂。长年藏匿在长袖长裙里的雪肤,比起寻常女子不知柔嫩千百倍。
热吻往上移回她的红唇内,浓重的鼻息相互交融着……手,也一样,沿着柳腰美绝的曲线往上轻移,而后,临覆在偾起的、充满弹性的胸脯。她的身段好美、好美……这一刻,教人立刻被打入地牢也甘心。
然而,章诗贪求更多,急切的指尖拨开棉布的阻碍,寻觅着肌肤与肌肤的直接碰触。
当他盈盈掌握住晶莹紧绷的女体,脑中已经抽空了…… “啊……”凤英的娇躯徒然接触到冷空气,刹那间自三十三重天跌回凡尘俗世。
她在干什么?眸中流转的春情如遇热的雪人,转瞬间消融于无形。
不,她应该自问--她在让他干什么?凤英无助地迎上他的眼,却被其中**裸的、男性化的、纯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威猛光彩揪紧了心房。
八股守旧的天性重新接管她惊骇的神智。
“不要!”她不暇细想,卯足了劲顶开章诗,无助地缩爬到厨房的斜对角。
“晶……”他也跟着打回原形。
糟了!凤英脸上极端屈辱、自惭的表情,让他暗叫不妙!
“你……你……”她勉强吞咽一口唾液,滋润突然发干的喉头。“请你……请你回去!”她不能原谅自己!
怎么能呢?她怎么能放纵自己淫浪到这等地步!
章诗只是她学校的同事,年纪甚至比她小。她怎么能?以后又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噢!天哪!她简直该被打入专收淫妇的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席……”现在继续唤她席老师似乎显得太矫情了。
“不要!”她的螓首紧埋入屈起的膝盖。“别再说了,请你立刻离开……”
该死!他应该料到的。欲速则不达!严格的礼教规范已经是凤英性格中无法改变的一部分,像她这样的女性,根本无法忍受婚前与任何男人发生过度亲密的行为。否则,她将引发狂烈得难以扼止的憎恨,而且,并非针对那名男子,而是她自己。
她会把自己打入羞愧的深渊,巴不得从此藏在地洞里,再也别出来现世。
“听我说--”章诗试图诱哄她跳出那个瞎钻的牛角尖。
“别再说了!”她猛然抬头大喊。“求求你,立刻离开我家。”讲不通!
他烦躁地爬梳过湿发,暂时无计可施。
“好吧!我先离开。”否则还能如何是好?目前向她说理,肯定是对牛弹琴,徒然加深她的疚惭与反感。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无奈的步伐在她面前顿了一顿,极不情愿地移往正门出口。
无疑地,他已经制造出一个该死的反效果!
屋外,夜幕中央的圆月,晶晶灿灿依旧,却无声无息地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