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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起来,徐动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索性出了门去追父亲,这一追就追到了书房。
不等他劝什么,徐大老爷就随手在书架上摆弄了两下,打开一个暗格捧出一个匣子来,一把塞在了徐动手中,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瞒着你娘多年攒下来的东西,一共是一百亩地,一千两的银钱,但都是干干净净的东西。你那个六叔在族中被我压制多年,如今一旦得意,又借了徐勋那阵东风,不把我赶下族长之位绝不会罢休,偏生你娘和你弟弟又做下了那样的蠢事。如今之计,你去京城吧!”
徐动这些天也不是没有暗地埋怨过父亲把赌注全都下在赵钦身上,但此时此刻听着这番话,他的心里却仿佛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一时生出了深深的悲戚来,脱口叫了一声爹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大老爷体谅地冲着长子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说:“你是生员,不比你弟弟的胡闹名声,身家清白,靠着这些东西到了京城设法投一位大人,应当是能够的。至于你的媳妇孩子,留在家里就是,再怎么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咱们长房能不能有翻身之日,就看你的了!收拾了东西今天就走,不要耽搁!”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也要气死我不成!”
见父亲如此决意,徐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红着眼睛答应了下来。眼见他走了,徐大老爷方才颓然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睛无神,哪里还有刚刚在儿子面前强打精神的光景。他在京城又没有路子,徐动虽还聪敏,可只凭这些哪里就真那么容易出头?他只不过是想给长房留一脉香火,以防那种最坏的情况。须知赵钦一倒,长房的名声也随着徐勋在应天府衙前头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而完全败坏了。
“徐小七,你果然不是老二的儿子!老二那样乐善好施,哪会像你这般狠毒绝情!”
赵钦一死,徐勋的日子虽不能说是神仙似的,却也差不了多少。盛夏的日子不宜出行,他启程的日子也就定在了六月末。于是,他隔三差五偷偷摸摸由徐良载着去三山街的福生米行转一转,逗逗小丫头散散心;和王世坤会了会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那些纨绔们,以他的悟性再加上某种从前的本性,一时间种种玩乐勾当渐渐精熟;偶尔陪着傅容去城外的山庄避暑,顺带应付太过热情却迂腐不改的傅恒安;再加上因为摊派问题终于解决,甚至还在傅容的点头下拿到一笔大生意的吴守正对他亦是千恩万谢,他又把长房的事对陈禄请托了一回,随即没再理会,直到这一日徐迢登门。
“这是……”
桌子上那一个小匣子一开,徐勋就看到了里头几张卷在一块的纸和五锭黄澄澄的黄金。这时候,徐迢便笑吟吟地说道:“这是长房给徐良被烧了房子的补偿。五锭金子一共五十两,差不多折银子五百两,剩下的这是百亩田契。”
尽管徐勋授意徐迢去讹诈长房一笔,但万万没料想竟然有这么多,此时瞥见一旁的徐良亦是大吃一惊,他不禁暗叹狐假虎威果然好用,心里并没有丝毫的过意不去。
陈禄把自个的升官大半归功于跟了叶广好些天的他说好话,那个小丁子的下落完全都是锦衣卫在查,知道长房那位徐大太太因为怕人讹诈不休,竟然灌醉了之后毒杀了人,又派心腹送去了化人场,陈禄让锦衣卫弄到了证据,自是暗示让南城兵马司一查到底。
除恶务尽也好,斩草除根也好,总之那是那一家人应得的!
徐迢见徐勋合上了盖子,就这么捧着走到了徐良跟前,一股脑儿都塞到了徐良手中,心中不禁大为诧异,但脸上却分毫没露出来,只是笑道:“我如今在府衙事务繁忙,所以这次是四哥当上了族长,他对长房的事情很震怒,说是要让大哥休了行事狠毒的大嫂,但大嫂在衙门里头通了不少路子砸进去无数的钱,都是那个武安顶了。徐劲毕竟年少无知,况且纵火的是他下头的两个僮仆,所以判了杖责八十。如今长房元气大伤,你看……”
“本就是官府做主的事,与我何干?”
见徐勋答得漫不经心,徐迢知道这火候应当差不多了,也松了一口气,嘴里却说道:“徐家居然出了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所幸之前朝廷才褒奖了你的善举,总算是还找回了脸面来。这两天长房的家仆几乎都跑光了,都是他们平日里门风不严的祸……”
树倒猢狲散,不外如是!
徐良拿着那沉甸甸的匣子,想着长房昔日风光时,他去打短工却也被人不屑地拒之门外,如今却不得不赔出这许多东西,不禁为之哂然。等到徐迢告辞离去,听徐勋打趣笑说让他把这些东西妥当收好,哪怕上京之后事情不成,这些钱也大可用来讨个媳妇生个小子云云,他顿时咧嘴一笑,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就抱着匣子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