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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奇中抹抹自己的两撇胡子,兀自笑了笑。
周恒:“不会的,瑾泽还没被人吓哭过。何大人脸庞方正,眉目精神,是面貌敦正的。”
何奇中轻划过自己的下巴,眼中笑意满满:“是吗,呵呵,还没人说过我的容貌怎样呢。说实在的,我家小孙子晚上见了我,就哭过数次,我家夫人直说是被我吓了的……”
“大人与尊夫人感情定是十分要好了。”
何奇中笑着摆手,“老夫老妻,不整日数落我就不错咯!”
两个文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题却是在孩子身上。
瑾泽听到有人在跟爹爹说话,悄无声息的将脑袋移出来数次。扒着秦玥的肩膀,瞅瞅那个老大爷,再看看端坐一旁眉目深黑,似不是与何奇中同行的人,瞪圆了眼,牛气哄哄朝张文隼哼哼。
斜对面的男人一怔,似是没想到女人怀里的小家伙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敌意。
难道是知道自己曾喜欢他娘,现在来捍卫他爹的地位了?
张文隼抬起深沉缄默的眼,直直朝周瑾泽望了一眼。男人历经战场,眉目锋利目光狠稳,不是一般人能比。泽包子身子往后一缩,紧紧拽住了秦玥的衣领。
“呵呵……”张文隼忽地垂下浓黑的眼帘,薄唇浅浅牵出一道笑意。
秦玥忽然感觉怪怪地,瞧了张文隼一眼,却见他已经捏起桌上的茶盏喝起了茶,神色疏淡,姿态优雅又粗狂。
自张文隼教过阿正一段时间的功夫,两人就算是没见过的。就算他曾又到家里来了一趟,也是短短的半晌,根本不说话。现在又见这将军,秦玥直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
而瑾泽却是耳朵灵敏,听见这一声近似叹息的笑,小老虎一样蹭过来,又眼睛忽闪闪盯着他,粉嫩嫩的小嘴嘟起,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张文隼从润泽的茶杯上方瞄了他一眼,目光微微带笑,冷漠中平添一种淡暖,似茫茫雪原上被初升日光照亮的一朵寒芒。
瑾泽咕噜了一声,就很乖巧的贴在秦玥脖子上,额头碰着她颈上玉白的皮肤,觉得暖暖的,还又蹭了蹭。
“瑾泽,老实一点。”秦玥贴在他柔软的小耳朵上,轻轻出声,他将自己蹭痒痒了都。
泽包子在她身上抓挠了几下,哼唧唧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周恒,似是在问什么时候能结束……
何奇中说到自家的小孙子,似乎话头就多了起来,一会儿小孩哭了,一会儿小孩笑了,啥时候能爬了,啥时候会说话了,简直合不拢嘴。
瑾泽刚出生的时候,几乎都是周恒在照顾,自是与他有共同话题,奶爸和奶爷的话题一直没有停下来。
直到风寒低烧中的周恒喝尽了四杯水。张文隼才缓缓起身,拍拍何奇中的肩:“何大人,周恒还在病中,还是多休息的好,你我这就走吧,案子还没查清。”
“啊,是是……”何奇中朝周恒笑着,笑容与初来之时明显不同,多了几分亲近,“周恒你还是养病,按时喝药。你是年轻人,身子骨好,过个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不像我们……呵呵,那我们这就走了,你歇着吧!皇上也知道你的情况,将假银案交给刑部了,你大可放心,安心养病。”
周恒起身,言语温和:“多谢大人关心。”
“客气客气。”
两人才出了门,阿正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下抱到张文隼腰上。
“师父!”
一抱即松,阿正又乖乖巧巧地站在张文隼身前,“师父今日可是有事?阿正能不能到师父身边习武?可有多些的人与阿正切磋!”
何奇中愣愣瞧着阿正,这,周恒家的人都与张文隼如此熟识?
张文隼静默一瞬,淡淡道:“等过了这两日。你既是假银子的发现者,就该知道,现在正在审查这案子,需过几天,我才能腾出时间来,到时候让连程通知你。”
“恩恩!”阿正兴奋点头,同时朝一旁的何奇中微微点头,“您好!”
“啊……你好你好……”
最后又跟张文隼说了习武的时候带银毫去,他也答应了,军营附近有山,银毫可以去山上跑。
一番长谈后的周恒神色明显有些恹恹的,还是从秦玥手中接过瑾泽。
“少将军是特意带着何大人过来的。”抱着瑾泽的同时,周恒揽了秦玥的背将人往内室带,轻轻道:“何大人家中有幼孙,比瑾泽大七个月。他对小孙子甚是宠爱。不得不说,这样的话题是引起人兴趣的关键,何大人对我的印象,定是比之前不相熟的时候要好上数倍。”
“别说什么印象好不好了,赶紧休息!”秦玥心疼地抹抹他额上的汗,“那半老头子说起话来也不知停,一点眼色都没有……”
两个男人一同躺在床上,瑾泽自己滚到周恒里侧玩脚趾头了,秦玥拉开被子给周恒盖上。
“你先睡一觉,发发汗马上就好!”
将鼓起的一团被子下拉出瑾泽,放在与周恒脑袋齐平的枕上,小孩子立马滚到了周恒脸上啵啵的开始亲吻。
周恒被湿漉漉的触感弄的痒痒的,拍着瑾泽的身子低低哄着。
“甭管瑾泽了,他现在比你好多了!”秦玥一捏周恒的鼻梁,声音娇嗔:“快睡觉!”
周恒伸手,将身旁女人身子一拉,吻在她唇角,笑的乖顺温和:“遵命娘子。”
秦玥嘟嘴起来,“快睡快睡!”
昨夜,不知哪里的人透露出去,曹越之子就在如意湖中的游船上,听歌赏舞,好不乐哉。这可将那些收到假银子的商户气个够呛,直接叫上人来,拿了家伙就将湖边守着,直接将那人所在的船砸掉了数人。
秦玥想起当时的情景,真有点后怕,堪比农民起义了。而在情绪激烈的人群中,为保秦玥不受拥挤,周恒被围攻的数人撞进了水里。
躺着都中枪!
幸而周恒幼时常在清水河中凫水,不然掉进沉积多年、水流涌冽的如意湖,不注意还被冲走呢!他又这般瘦。
而当秦玥将周恒从水里拉出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心跳剧烈,手脚冰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你没事。
幸好只是小小的风寒。
正如何奇中所料,张文隼根本没有用超过两日的时间,就直接将曹越收买山匪,私造假银,混入市场的罪证查的一清二楚。
重城山匪,本就是曹越收买的人。而重城环山围绕,地理多隐秘。有人员有地点,造假银才掩过多少耳目,从三年前一直持续到今日。
若不是阿正心细,不知曹越要在假银案上藏污纳垢多少时日。
曹越之子不是没想过向萧明延求助。诬陷张文隼壹拾,本就是萧明延授意的,而今他爹进狱,自当找他帮忙。但就连他自己都说不轻假银的事,而张文隼的条条证据又势如破竹,萧明延根本无处着手。
曹越,就沦陷在一片白花花的银子里。
萧政晔再念旧情,想到这两件大事,奸臣陷害良义,贪心无底之患,直接将曹越罢官革职查办。
昔日风光的兵部尚书府,就此沉寂。
要张文义说,为何他常年跟银子打交道,却没发现这其中的猫腻?周恒直接道:他拿的银子都不是银子,而是银票。
张文义瞬懂。
那些假银,不是在贫民百姓中,也不在达官贵人之手。
因为百姓皆用铜钱,小银锞子,用不到五两以上的银锭子。而像他这样的人,出门在外携带的总是银票,自然也觉察不到。只有那些夹在中间的中等高等商户,流转到手中的假银最多,也是他们,在那晚,将如意湖的游船都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