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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以质朴著称,墨家弟子著书立说所用的都是记录编著时所用的口语,董慈在战国待了十几年,墨子这本书的文风在她看来平易近人娓娓道来,但对千年以后的后世人来说,就十分的晦涩难懂,乃至于很多后人都不清楚《墨经》这本书里都记载了些什么东西。
董慈因着整理文献工作的缘故,对这本书还稍微了解一些,《墨子》一书只记载着墨学研究中的万分之一,但已经足够后人震撼拜服的了。
“力,重之谓下,举重奋也。”
“合与一,或复,否,说在拒。”
“施力于物体,必有其反力。”
光从这些只言片语,就能看出当时当代墨子已经意识到了重力的存在,并且对一力与合力、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力的平衡都做过透彻的研究和总结。
除了这些,墨子还用实验定性定量认证了浮力、弹力的作用原理,并且将这些原理都用在造船业,机械设计,武器设计上,而且硕果非凡。
如果肯花点时间好好看看《墨子》这本书,你就会发现方才说的这些只是墨家绝学里的千分之一。
在那个条件匮乏的年代,墨子前辈在几何学上对方正矩圆点线平直中交倍等术语做出了明确科学的定义,研究力、动、止的平衡关系后引出了杠杆原理、重量与力的关系定理,物质均匀状态的破坏面实验推断,光学上指出了光沿直线传播,进而衍生出小孔成像、影、重影、反射、镜像、镜面不平成多像的现象和概念,还实验论证了凹面反射镜与凸面反射镜成像的共性和特性,他受水井对声音有扩散作用的启发发明了扩音器,看着天上的飞鹰制造出了可飞翔的巨大飞鸢……
宇宙空间、生理学、心里学、认知论,逻辑学,墨子在这些学科方面都有不菲的研究成果,他对科学研究的涉猎范围之广,广到吸引了后世所有中华人乃至全世界人的目光,墨子号量子卫星的发射就是证明。
而且墨家不是到墨子就结束了。
墨子之后墨家至少还延续到了战国末期秦始皇一统天下。
几百年的时间里,墨家弟子们不但继承了墨子精湛的技艺和研究,还突破了墨子经验式的研究方法,摒弃了墨子的鬼神思想,用严谨的实验手段、严密的逻辑思维,第一次开辟了大天[朝以自然界为独立研究对象的认知领域。
这是一个蓬勃发展生生不息的学派,至少在汉朝以前是这样。
墨家现在还蓬勃的发展着,墨门弟子无数,认领着手工艺工事各行各业的顶尖水平。
如果能完整的将这个学派保留下来,董慈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总之,前途不可限量。
董慈深吸了一口气,心说后世人对着遗失过半的《墨子》残卷震撼拜服,甚至很多学者认为墨家的学说超过或者等于一整个古希腊时代,这样看似翻天覆地的论调,学者们不是乱说,而是有根据有事实的。
庄园里工事的事情董毅一路上给董慈说了个七七八八,下了马车两人还没进去便能听见里面能掀翻房顶的争吵声。
董毅引着董慈走得脚下生风,无奈道,“手艺好的工匠脾气似乎都很大,劝了他们两句还异口同声让我站一边别管闲事,工钱他们不要了要白给我干活……”
两种理论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研究方向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罢了,惯性力和摩擦力这种东西本来就抽象,再接着研究是不是摩擦方式都出来了,说不定就会发现摩擦生电……
这太荒谬了。
董慈忙摇摇头将这些逆天的设想赶出脑袋,董毅边走边朝董慈低声问,“要不要报到卫戍那边?”
“别惊动官将,滋事闹事动辄就是大罪。”董慈摇头道,“若是当真动起手来,让我们庄子上的人拦下,再劝和便是。”
“吩咐人看着的。”董毅知晓轻重,这宅子是巴蜀富商家的,崭新的宅院快建成了,别说是出人命,就算只是见点血,一样不吉利。
临近庭院,嘈杂吵闹声从密密麻麻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传出来,杀了他杀了他愤怒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董慈心下只觉不好,和董毅对视了一眼便疾步走了进去。
一个正往这边不断张望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三两步迎上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急急朝董毅道,“掌事您可回来了!出人命了!”
董慈心沉到了谷底,董毅脸色也是一白,扬声喝了一声道,“诸位,诸位听鄙人一言!”
董毅这些年在外面跑生意,沉稳练达不少,又把庄子里的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匠人们还卖他两分薄面,当下便有人给让了一条道,是个渠水亭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这一面粗布草鞋的一看就是墨家弟子,墨家弟子们的情绪激愤,领头一人剑都拔[出来了,“杀人偿命!伤人者刑!还我师弟的命来!”
对面抱臂而立脸色铁青的七八人,大抵就是公输门的弟子了。
董慈随董毅挤进去便见地上躺了一人,浑身湿透周身都是水渍,脸部已经成灰紫色,董慈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几步走上去,探了心跳呼吸全无,查看了他的口鼻无堵塞,立马开始做心肺复苏。
董慈紧绷着心神规律的重复着按压的动作,好在不到三十下董慈便察觉到男子颈部动脉博开始跳动了,董慈知道他这是恢复自主心跳,便停止了动作,地上的男子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闷咳了两声,口里吐出些水来,活过来了。
周围都是惊讶的轰然声,墨家弟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师弟师兄的叫着,关切声一片,推搡间董慈被挤到了一边,毕竟是一条人命,董慈心跳砰砰砰的,董毅伸手扶住她问她可还好。
董慈摇头苦笑,“还真是千钧一发,我们再晚来一口气,人命就没了。”
那溺水男子无事了,便有人想起董慈这救命恩人来了,十几人一齐过来朝董慈行礼道谢,董慈摆摆手道,“莫要在庄子里争执了,你们两家都是擅工事的大家,动手有失道义,以后有争执、觉得有需要辩论的地方可到东临书舍或者学宫里来,有诸子百家先贤给各位做公论,是非对错再议不迟。”
董慈语气温和,言语间也毫无偏颇,便是公输家的弟子们也无话可说,里面一年轻男子许是公输门的大弟子,想了想便爽快应了,“董祭酒义薄云天,学识渊博善利工事,我等方才失礼了,便听祭酒一言,明日与墨门子弟学宫约见,便请祭酒于我两家做个论断,孰对孰错高下立判!”
先不说她哪里来的义薄云天的名头,就说这两家本就有陈年旧疾,她哪有那个能耐能做这两家裁判,董慈心里怵得慌,只当下也不好直接拒绝,便点头道,“学宫里诸子百家皆在,你们各自言论解说便是,服人者人服之。”
墨家子弟也没有异议,董慈呼了口气,索性工事也不用做了,让董毅放了他们两日假,出了庄子便朝董毅道,“哥哥把他们的住处都分开,对这些匠人们礼待一些,随时看着点,别处乱子了。”
方才推搡间董慈分明听见了有人说那溺水的年轻人是六玄子的儿子。
正史里没有太多记载,但董慈见过一种说法,如果她猜得没错,六玄子正是这一界的墨家巨子。
董毅听的愕然,“他身份这么高,怎么还来做匠人了。”
董慈无奈之余又有些隐隐的敬佩之情,“说不定巨子都还窝在哪里做工呢。”
作者有话要说:病痨鬼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更得少一些,大家原谅几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