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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韩枝儿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身来,见阿愁已经收拾好了妆盒,就过去拉开了门。
她带着阿愁从屋里出来时,只见那楼上下的女人们依旧各自凭栏逞着机锋。见韩枝儿出来,众人不由全都住了声儿,探头往韩枝儿的脸上看去。
那韩枝儿也带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傲慢,抬头让众人参观着她的发式妆容,直到听着原本叽叽喳喳的女人们全都闭了嘴,她这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冲着阿愁一挑下巴,示意她跟上,然后这般施施然地出了小楼。
顿了一顿,她们身后才又传来一阵不加掩饰的议论声。
有人说:“瞧她狂的。”
有人说:“换个妆容而已,又不是换了个人。若真换了个人,不定郎君还能有点兴致呢。”
还有人则嘻笑道:“要不,你也试试这招儿,不定真能把郎君勾回你那床上……”
于是,阿愁忽然就明白了,身后那一群年纪跨度足有十多岁的女子们,原来竟都是这家男主人的姬妾。而才刚进府不到半年的韩枝儿,则显然是失宠了——可见,这家男主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至于那韩枝儿为什么请她来,大概也超不出刚才那些女人们的猜测,不是想要借由一个新鲜的妆容重新夺宠,就是想要借由阿愁巴结上这家的主母……
不是说,她是作为生养妾收进这府里的吗?
看着前方那摇曳的身姿,阿愁不由又眨巴了一下眼。好吧,不得不承认,就本质来说,她真没比那被流放的王大娘好了多少……
到得正房时,那正房里只一个相貌忠厚(其实就是生得有点丑)的丫鬟守着门,听说那主母去厨房监督着一家子的吃食用度了。
韩枝儿带着阿愁在那院子里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便只见外面进来一个五短身材的壮实妇人。
妇人一边放着衣袖一边快步走进正院,一边还不住口地对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叨叨抱怨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不是我亲眼盯着,可不就让那起黑心的白多耗了我一把柴去?!偏一个个……”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韩枝儿站在廊下。
看到韩枝儿,她愣了愣,眼中忽地一亮,快步上前盯着韩枝儿那上过妆的头脸看了又看,指着她道:“这就是那个梳头娘子替你梳的头?人呢?”
韩枝儿立时后退一步,示意阿愁上前。
看到阿愁,那妇人吃了一惊,顿时不信地一挑眉,那粗壮的手指改而指向阿愁,问道:“竟只是个孩子?!”却是不等韩枝儿发问,又连珠炮儿般地问着阿愁,“你真替教坊里的叶大家做过妆容?还有那跳旋胡舞的,还有谁来着?这么说,如今你在教坊里也算得是混出点名头儿了?”
阿愁愣愣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才是。倒是韩枝儿抢先上前一步,对那妇人笑道:“正是呢,听我妹妹说,除了教坊里那些大家的妆容外,阿愁给人做的喜妆也挺有名的。”
妇人的眼不由就闪了一闪,却是忽地一竖眉,抬手指着阿愁道:“说谎!你才多大年纪,能有那本事?!”
阿愁立时就不高兴了,却到底还是堆了笑,维持着那恭敬的态度对那妇人敛袖道:“这也没什么值得说谎的,便是说谎了,将来也总有对出来的一天。”却是承认了韩枝儿的说法。
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引得那妇人看着她又是挑着眉梢一阵眼神闪动,却是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半晌后,她忽然问着阿愁:“你多大了?”
“十三。”阿愁道。事实上,还有三天才是她十三岁的生辰。
那妇人再次挑了一下眉,满脸不信任地道:“你不会还没满师吧?”
“已经满师了。”阿愁答着,从腰间摘下行会里发的执业腰牌递给那妇人。
妇人并没有接,只就着阿愁的手看了一眼,又想了想,问道:“你这么年轻,收的工钱肯定要比那年纪大的梳头娘子便宜吧?”
阿愁忍不住也学着那妇人的模样也挑了一下眉,笑道:“都一样呢。”又道,“除非百名榜上的梳头娘子,不然我们的收费都是一样的。”再补充道,“这是行会里的规矩。”
那妇人喃喃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却是以一双冒着精光的眼往阿愁身上来来回回扫荡了好几圈,才道:“行吧,就先让你试试手吧。若好,以后就是你了,若不好……哼哼。”
等替那妇人做完了妆容,阿愁才知道那“哼哼”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妆容,又在丫鬟的帮助下看了看脑后的发髻,却是又“哼哼”了两声,咂着嘴道:“不好,我不满意。”
有甜姐儿的前车之鉴,加上早有的一些迹象,阿愁连给韩枝儿做头的钱都没指望能收回来,又何况这位。只是,依惯例,她依旧还是问了句,“若娘子不满意,不如我替娘子洗了这妆容,重新再做?”
那妇人斜她一眼,冷哼道:“你有那时间,我可没那时间。”又道,“你这妆容我很不满意,偏今儿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先这样了,就只当你是欠我一个工的,下次你再白替我梳个头便是了。”
阿愁不由就眨巴了一下眼,这意思是说,这一回居然能拿到钱?看看那妇人的模样,她也觉得不太可信呢。虽然照着惯例,贵人家的女眷是不会亲自沾手钱财的,她依旧试探着问道:“那,这次的梳头钱……”
果然,只听那妇人冷哼道:“做成这样,你竟还想要工钱?!”又道,“看你年纪小,这回只当是给你个教训的,下回你再来试试,若是我满意了,连这次的工钱我一并结给你,若是我不满意,哼哼,”却又是一个哼哼,“那就再下一回再说吧。”
就是说,如果她一直不满意,阿愁就得一直替她做白工下去?!
……好吧,果然这世上的客人没有最奇葩的,只有更奇葩的。
“既是这样,”阿愁温和笑道:“可不敢再有下次了,我学艺不精呢,下次娘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话音刚落,那妇人就蹦了起来,喝道:“怎么说话呢?!我要用你可是你的体面,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可是你这样的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
阿愁心里一揪,抬头看着妇人闪着算计的眼神时,却是于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坊里的一个传闻。
据说那权贵人家如果看中了谁的家传手艺,便会想方设法将那人裹胁至名下,以后那人的所有出产便都需要和贵人府里分着利润。那季大匠还好,没出名之前就被李穆收归翼下保护了起来,那徐大匠就曾亲身遭遇过这样的欺凌,后来还是靠着李穆的相帮才脱身出来的。
阿愁却是再没想到,如今她连那百名榜都还能没登得上去,居然就被所谓的贵人看中了她的手艺……
得说这主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还是得说她忒有眼光?!或者说,蚊子虽小也是肉?!
阿愁看看那妇人,装作吓了一跳的模样,抚着胸口后退一步,道:“娘子的意思,是想要留我在府上做个梳头娘吗?还是说,您想收我做个供奉门客?可不管哪样,您最好还是先写信去京里问一问王府的二十七郎君才是,我自个儿可做不得主呢。”
如今坊间都当阿愁是那二十七郎的门客呢,这种有利条件,她不利用才是傻了!反正那位又不在家,没人能戳穿她的这个谎言。
果然,她这里才一祭出二十七郎的名号,那妇人就是一怔,然后扭头瞪向韩枝儿。
那韩枝儿也再没想到她这爱钱的主母居然把生财的主意打到阿愁的身上,再听着阿愁提及二十七郎,她立时就想起二十七郎跟阿愁之间的交情来,于是赶紧凑到那主母面前一阵低声嘀咕。
那妇人愣了愣,却是勃然变色,抬手就“啪”的一下甩了韩枝儿一个耳光,喝道:“你怎么不早说?!”却是转眼就换了副笑脸,对阿愁道:“才刚是跟阿愁小娘子开玩笑呢,哪能真短了你的工钱。”又扭头拧着韩枝儿道:“叫你害死了,钱自是由你出去!”——得,她到底还是没肯从自己的腰包里往外掏钱。
告辞出来时,韩枝儿早再维持不住当初那种高傲的姿势了。虽然阿愁的梳头钱没几文,可如今她才失了宠,原就没了进项,偏还叫主母算计着让她出了两份梳头钱。更可恶的是,她还当着阿愁的面挨了主母一耳光。这种种,早叫韩枝儿忘了阿愁是她请来巴结主母的,倒只当阿愁是专门来看她笑话的一样,便对着阿愁一阵叽叽歪歪个没完。
阿愁忍了忍,却是到底没忍住,回头对韩枝儿假笑道:“姐姐也真是,便是要用我做些什么,也该先跟我通个气儿才是,偏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坏了姐姐的算计,姐姐倒反过来怪我了。”
顿了顿,觉得仍不解气,又假作关怀状,对韩枝儿道:“我瞧着这府里是非挺多的,听说姐姐是作为生养妾收进这府里的,既是这样,好心劝姐姐一句,姐姐少掺和这府里的事,赶紧生个孩子出来,姐姐也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