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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的太子殿下,最是傲骨,从不曾为任何人任何事放下身段,若虚与委蛇,必然是心有所谋。”明熙并不打算接受皇甫策的示弱,毫不犹豫又十分绝情的再次打断了皇甫策的话,随手扔了那花枝,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时至今日,不知我还有什么,值得太子殿下图谋利用的?”
“贺明熙!”明明是这般的咬牙切齿,不知为何却给人哽咽的错觉,皇甫策那双本该冰封的凤眸,莹莹灼灼可见水色,似乎隐藏着波澜,似乎满是波澜,这三个字仿佛要道尽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求一条生路,可明熙不曾回眸,那侧脸,显得如此孤冷绝情,甚至隐隐可见其中的不屑一顾。
“孤在你心中,已是如此不堪了吗?难道所有的一切与曾经,你当真不在乎半分了吗?!”虽极力隐忍,可声音还是发颤,似乎用尽了所有的支撑,才说出这句话来。
明熙缓缓回眸,轻笑了笑,那双杏眸中,露出极为浅淡的嘲讽:“太子殿下莫要如此轻看自己,也许您在我心中还有更多的不堪,只不过是你已恢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无可追究罢了。我虽读书少,可君为臣纲的道理,还是懂的。”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可满是不以为然,残忍到不肯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皇甫策的世间,仿佛在这句话后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白,只有胸口的剧痛越显真实。他闭上眼眸,长长的睫毛犹若蝶翼一般,轻颤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在这寒风中。许久许久,他无声的舒了口气,可却始终不肯再睁开眼眸。
“孤只问你,一切的曾经,贺女郎都已不在乎了吗?”清湛的声音明明没有情绪,可不知为何会让人求乞的错觉,以及不可触碰的脆弱。
隔着伸展了一路的花枝,影影绰绰,挡住了所有感情,明熙望向对人的面,正色道:“太子殿下,再过不久,我将为人妇。一切的曾经,年少的妄为,在我今后的生命里,都会湮灭消散。剩下的年岁,该要珍惜的,只有那个唯一携手的同路人。”
眉心传来了一阵剧痛,灵台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猝不及防又一箭穿心。皇甫策只觉头晕目眩,又疼得撕心裂肺,这一刻,甚至错以为天地晃动,万物失色。他的身形不自主的晃了晃,抬手不动声色的扶住了身侧树干。
刺骨的冷风,将要没落的夕阳,逐渐消散世间,耳中长鸣,虽是极力侧耳倾听,可对面人的话语,传入耳中模糊一片,只余寒风凛冽。
不知为何,皇甫策的脑海里,竟无比清晰显出那日,阑珊居阁楼上分别的画面。那时男子嘴角含笑,今生不见,后会无期,这些残忍又不顾后果的话,如此轻易的吐了出来。而后,他与贺明熙也是这般的两两相望。
记忆中的每一帧都变得缓慢清晰,不曾放过贺明熙的每一瞬的神情。
她听到分别的瞬间,红润的双颊就失去了血色,那双漆黑的杏眸霎时就变得微红,染上了水色,可一切的一切都被生生被忍了下来。她将嘴唇咬得发白,该是如何剧痛,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反驳的话来,该是怎样的毅力与绝望,才鞥忍住了那眼底呼之欲出的祈求与不舍。最后最后,那双绞着种种纠葛,翻腾着种种情绪的墨玉般的杏眸,终于沉淀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绝望与死寂。
近三年的无微不至,近三年的毫不费力的得到。让皇甫策对那些弥足珍贵的付出,与全心全意的感情,变得不屑一顾又不以为然。如此残忍的分别,在那时看来也不过是又一次对她真心与底线的试探。
所有的经验,都让皇甫策的心变得笃定,自以为是又沾沾自喜。他从不觉得会有一日失去眼前的这人,不管如何对待,不管多难堪,她总也转身就忘,没多久,就会再次笑嘻嘻的回到身边来。如此简单好懂,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手段。她的眷恋,她的思念,她的心慕,如此热烈又让人不能拒绝,她的内心甚至不曾对自己有半分的防备与遮拦。
坦诚到,让人根本不用为她思考,甚至不屑一顾的为她费心。
近三年的经验,都告诉皇甫策,残忍一些,再肆无忌惮一些。反正贺明熙肯定会回来,会追去翠微山去,求自己身边的一席之地。阑珊居时,皇甫策一文不名时尚如此的不舍不放,当恢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她岂有放过之理。
阑珊居里,她一退再退,不过求个常伴左右。翠微山处,她也可以凭借以往的伎俩为自己求更上游的位置。人心就是如此狡猾贪婪,既想坐享其成又想让这贪得无厌变得理所当然。
可翠微山上的日思夜想,终究不曾再等来这人。
原来,那次不经意的分别,就已注定了,两人真正的天各一方。
原来,这就是因果循环,处处有报的深意,无视了的真心,违心扔出去了在乎的一切,总有一日会反回来,毫不留情的将你整颗心都绞碎。
如此,才能感同身受,明白了那人当时所遭受的疼痛与痛苦。
再回首,阁楼上的对话,对贺明熙竟是如此的残忍与恶毒。那甚至不是口出恶言的诅咒和谩骂可比拟的。
将对方的真心踏在脚下,不以为然,笑着碾碎,在整个过程中,甚至要求对方还笑着应和。
原来,这感觉竟是如此疼,疼到心神惧裂,歇斯底里的惨叫。甚至愿放弃尊严,不顾一切的下跪求乞,只为那人肯再次的回眸,或是回顾片刻……
一阵窒息的沉默,那双苍白的颤了又颤,仿佛用尽了权利,终于的说出了一句话。
“孤就只是你年少时的……妄为?”
明熙下意识的侧目,望向一侧,皇甫策神色冷然,骤然上前了两步,硬声道:“贺明熙,你敢看着我,回答吗?”
明熙望向一侧的眼眸,缓缓的阖上,两个人好半晌都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明熙回眸,望向皇甫策宛若透明的脸颊,忽略了他眉宇间的一触即碎的脆弱,微微浅笑,片刻后,明熙开口道。
“从古至今,三皇五帝,为何要称孤道寡?他们从开始就明白,一切都要有所交换。既选择了俯视天下的权利,就要付出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一生的独行,也已注定。”
皇甫策凝视着明熙,许久许久,那双流光溢彩又潋滟波光的凤眸,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直至死一般的沉寂。
明熙看了皇甫策片刻,率先移开了眼眸,缓声道:“太子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贺明熙。”皇甫策半阖着眼眸,极轻声的开口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孤若破釜沉舟,你又当如何?”
“太子殿下虽享世间至尊之位,自然也有相同的责任。若说破釜沉舟,以太子殿下的性格,还不至效仿幽王纣王。”明熙站直了身形,长出了一口气,浅浅一笑,忽又道,“自然,我也深信自己的选择,即便有一日行至末路,也无惧无畏。最少,我选的那人,会与我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皇甫策逐字逐句道:“你无惧无畏,就不怕连累他吗?宦海浮沉多少年,才熬到今时今日,为了你的肆意妄为从而失去一切,只怕终其一生,你们两人之间只会剩下了厌倦与怨恨。”
“他若觉得值得,自然会为我抛开一切。”明熙唇角轻勾,眉宇之间,尽是不以为然,“太子殿下,又何尝是公私不分之人?”
皇甫策半阖着眼眸,冷笑一声:“到时天下都是孤的,还有何公私一说?孤历来不以君子自诩,你以为皇叔能保住你与谢放多久?三年、五年或是十年?”
明熙目光微冷,嘴角的笑意,终是消失不见:“太子殿下,这算是威胁吗?”
皇甫策眉宇间具是决绝,冷然道:“是又如何?孤若心如刀割,为何还要违心的笑下去?这天下,这人世,尽握手中,孤懒得迂回,也不愿虚与委蛇。孤为何要强迫自己做不愿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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