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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直到车马驶出长长宫道,方抽身回宫。
马车摇摇晃晃,倒把睡意摇了出来,元月歪身一靠,枕着内壁假寐。
缀锦怕她着凉,拿车里时常备着的毯子为她苫上,复蹑手蹑脚退回。
突然一声马啸,惊走了倦意,元月猛睁眼,高声问:“怎么了,停下来做什么?”
车夫结巴道:“才刚一个妇人冷不丁从街边窜出来……又往街前面去了……”
缀锦啐道:“黑灯瞎火的,怕不是哪个疯婆子偷跑出来专寻人晦气。”然后吩咐车夫:“快走,前头就到了,可别再碰上。”
车夫唯唯,扬鞭拍马径投家去。
回程之路还算顺利,不曾再撞上麻烦,缀锦扶元月下来,却见杜阙顶风站在门口,脸色平平,看样子是特意在等她们回来。
心知躲不过,索性硬着头皮上了。
“有事?”元月停在原地,与之对视。
杜阙看看缀锦:“你先回去,我有话和阿月说。”
饶缀锦十分为难,却也不敢顶撞他,于是垂首为二人腾开地方。
独留两个人在,元月极为难堪,摸了好几回鼻子,眼看要把鼻子搓红才住手。
“你……你不是原谅我了吗,为何……还要远着我?”杜阙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要知他讲话从未打过结。
她咳咳嗓子,提着裙边迈上台阶,自往府里走:“我……我没疏远你,你误会了。”
他紧紧追随:“可我已经快一个月未曾见过你了。”
她越走越快,几乎小跑着:“你忙,我懒,碰不上面不奇怪。”
有时宅邸宽敞未必是件好事,好比现在,风似的行了一路,刚望见外院的灯火,离她所住的内院尚得绕上几匝才能到。
胳膊猛被一扯,脚步不得不停下。
“我就知道,一旦那么做了,你不会轻易原谅我的。”杜阙先是一叹,又是一笑。
心事被道破,元月无地自容,低着头不看他也不答话。
下巴倏然一痛,放低的视线一寸寸抬高,她撞进了他深邃的眼里。
“阿月,你那日放的纸鸢,为何不是我送你那只?”他压着眉,眸间绽放出逼人的冷笑,“是我做的不合你的心意,还是你不愿受那比翼燕的情意?”
下颔吃痛难忍,她微微一动却被一阵更为猛烈的力度劝退:“你厌恶我,从一开始便厌恶我,你心心念念的,只有公孙冀。对吧?”
疼痛刺出了泪花,杜阙用指腹在她眼下轻轻一带:“和我这种低贱如泥的人以夫妻相称,很委屈,对吧?”
她含泪道:“不,不是的……那纸鸢……”
“纸鸢坏了,一分为二。”他抢过她的话,“你亲手弄坏的。”
元月愕然,如鲠在喉。
“我的纸鸢坏了,你却为公孙冀重新放了只纸鸢。”他嘲讽一笑,“阿月,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待你,你会有所动容的。”
他的话叫她毛骨悚然,他何以知晓她为公孙冀放了纸鸢……?
迎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杜阙粲然笑道:“我猜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为他题字放纸鸢?”
“你忘了,这里并非元家,而是六皇子府……”他倾身凑近她的耳畔,“只有我不愿知道的,没有我无法察觉的。你,六皇子妃,当然在内。”
元月头皮发麻,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阿月,有人告诉我,不能一味逼着你,得给你留点空间,否则我会永远失去你。”杜阙挺身拉开彼此距离,眼光慢慢划过她的五官,“我试过了,却发现这样做不仅不能挽回你,反而离你越来越远……我不能接受。”
元月更不能接受他这副阴郁的模样,她强忍痛意不停挣扎,眼泪扑簌簌而下,然而他却无动于衷,丝毫不给她逃开的可能。
“既然我这个低贱之人打动不了你,不如……”他诡异一笑,“不如我们生个孩子,用孩子总能绑住你。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落下,一片陌生的温度印上唇瓣,封住了她满口的质问与呜咽,任她捶打,任她切咬,索取一直未曾停歇。
冰轮高挂时,呜咽与质问终得推送出口:“你想让我就此恨你,对吗!?”
杜阙拭干唇角血迹,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恨总好过视而不见。”
旋即,一阵天旋地转,定住心魄再看时,整个人已然在趴他的肩头了。
“你放开!放开我!”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元月照着他尚未痊愈的伤口又打又掐,但等来的不是他的放手,而是他阴恻恻的警告:“我不是个君子,你加诸于我的每一分伤痛,待会儿我都会一分不差地讨回来。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
元月当然不会罢手,一道上捶打喊叫个不停,下人们闻声寻来,话还未出口,便被杜阙冷漠打回来:“没你们的事,退下。”
缀锦冲将出来,看看杜阙,又看看元月,急得直跺脚:“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放姑娘下来啊!”
元月早哭成个泪人,嗓子眼更是肿得说不上话来,只用气音命缀锦:“去……元家……”
缀锦愣愣点头,掉头欲走。
“今夜谁敢踏出这宅子一步,我立马杀了她。”漠然中多了几分威胁。
记挂着元月,缀锦完全没当回事,撒腿就跑,却叫后来赶到的曹平一把扯住。
“你不要命了!”曹平压低声道,“殿下是真能做出来的!”
缀锦半边身子木了,软绵绵瘫倒在地。
见状,杜阙嗤笑出声,兀自扛着元月直往屋去。
杜阙走得很快,每一步都踩在元月的神经上,盥室的烛光渐渐逼近,晃花了双眼。
这次好像真的躲不过了。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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