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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的雪姿烟魄,沉静如水,温雅如春风。但此时他却还是个稚气未消的少年,巫蘅看待他时,竟然不自禁地携了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包容。
这感觉很新奇,但心却是又暖又涨的。
“谢十二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这个认知让她愉悦一笑。
“女郎!”王妪惊喜的声音就在耳畔,她如梦初醒地散了眼底的迷蒙,才愕然地望向王妪,以及驾着马车停在一边安然无恙的柳叟。
“有惊无险,自是太好了。”她牵起唇心不在焉地笑了下。
王妪不解女郎方才去了何处,直至回了巫蘅的屋子,避开柳叟的耳目,她才这般小心翼翼地问:“女郎,流乱之间,可是有人握了你的手?”
巫蘅摘下幕篱的手一顿。
她凝着秀长的眉,果然手腕处有一圈红痕,她想起来谢泓将她拉走时曾用过的力道,心下微微迟疑。
“一个登徒子罢了,我没吃什么亏。”巫蘅淡淡地回应,只是摘幕篱的手却收住了,她不能叫王妪看出来她脸色的不自然,哪怕只有一分。
“女郎……”王妪看着巫蘅长大,知道她自幼吃了不少的苦头,心疼了起来。
“是真的没吃亏。”巫蘅叹息,“王妪,我今日见了不少建康人物,还是觉得,我要自立门户才好,仰他人鼻息而活,一生也太没有劲头。”
“女郎不说此话,待女郎将来许了婚事,自然一切仰着夫家而活。”王妪皱眉道。
王妪骨子里那些古板淤旧的想法让巫蘅觉得知音难求,她不欲多言,只是提点了她一句:“妪啊,你以为身在这巫宅之中,大伯父和嫡姐能给我许下什么好亲事?”
王妪一时抿嘴不言,巫蘅见状又叹:“再说,这家的主母省亲也该回来了。届时更无我的容身之处。”
她说得句句在理,王妪自己没辙,不由艰酸大恸:“女郎怎么如此命苦!可怎么偏是一个女郎……”
夏虫不可以语冰,巫蘅是再多一句也不愿与王妪说了。
一觉安稳,绿纱窗外烟轻雾横,园中有一口青苔蔓延的井,铁锁上爬着铜绿,枯绳坠着将滴欲滴的露水,暧昧地静候天明。
巫蘅醒来之时,窗外星斗未散,夜色有些阑珊,她披衣起行,比常日都起得早了些,此刻王妪丝毫没有察觉,巫蘅沿着满园嶙峋错落的假山一路走了开去,有清溪池塘,招摇着两排翠柳,柳后绰约的少女的身影竖了两道,她仿佛能听到她们掩着唇的窃语。
少女似乎托着木盆,似乎是清晨浣洗的侍女。
“巫蘅这女人太不知羞耻了,大白日穿着一身素出门,不知是要勾引谁!”
巫蘅闻言怔愣了番。
建康人爱美如命,似乎尤其钟爱白色,但多数有自知之明之人,见谢泓喜着白裳,便不敢再与之一较短长了。
而谢轻泽又的确是玉树芝兰,思及此,巫蘅欲心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