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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一首简单的曲子被她奏得宛如冤魂索命,在萧萧夜风中更显悚然。
晏书珩畅快地笑了。
虽未笑出声音,但贴在她后背的胸腔一震一震地,紊乱的气息拂在阿姒耳边,叫她耳尖发热。
被他调笑,阿姒恼怒地作势要把琴摔了,但手掌接触到琴弦时,又倏地放缓——夫君虽在逞强,但她也知道一百两不是小事,他们马上就要为了那一百两节衣缩食了,可不能把琴弄坏。
她冷道:“与其砸坏,不如把它当掉换钱,免得你时不时要奏一曲天籁之音来衬托我的笨拙。”
晏书珩仍是笑,纵容地附和:“好,明日我把它当了。”
阿姒话锋一转:“夫君,你给我奏一首曲子吧,我想听。”
晏书珩仍抱她在怀,长指挑动琴弦。琴音荡出,时而低沉时而清越,如泣如诉,像一个女子讲述着年少时爱恋,从怦然心动到无可奈何。
最后一道余音消散时,阿姒仍在失神:“这是《凤求凰》?”
晏书珩眸色深深:“是。”
对于阿姒偶尔从蹦出的话,他们都已不再惊讶,这些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此前被迷雾暂时遮蔽,如今才挣脱迷瘴,慢慢显出本貌。
阿姒短暂欣喜了会,松口道:“我虽不善抚琴,但似乎也算懂琴,琴便勉为其难给夫君留下吧。”
晏书珩很配合:“谢夫人体贴。”
时辰已晚,但抚琴的青年却不知疲倦,深埋着的情绪都从心口顺着指'尖窜入尖琴弦中,再藉由琴音宣泄而出。几首起伏巨大的曲子后,琴音渐渐变得平缓,犹如暴风雨后的平和。
阿姒听得入神,渐渐放软身子,依偎在他怀里。颈侧忽被轻轻啃咬,她咕哝道:“你是狗么……”
晏书珩未答,唇上收紧。
此前他忙于公事一连数日未曾见面,昨夜他回来了,蓄意挑起火,却在她情'动时狠心吹灭。
阿姒不甘心。
她抓住那隔靴搔痒般轻挠的手,从下摆伸入,再往上游走。
放它到该待的地方。
阿姒不说话,只轻哼了一声。
他喜欢捉弄她,若她因为好胜心不肯开口,他便钓着她。但他也颇懂她,只要她明示,他便会给。
身前一凉,阿姒后背仍紧贴着他温热胸膛,脑袋后仰搁在他颈窝。
不知不觉,阿姒被触发出一些失忆前的事。那是端午时节,她将红豆白玉粽剥开了半边粽叶,露出玉白一角,和糯白米粒间的豆子。
她是个贪吃的孩子,喜欢用手去抠出豆子再送入口中。
但他应当不像幼时的她。他喜欢捻住了把玩,甚至若即若离地轻轻扯出,粘稠的糯米随之被扯动,似乎不想然后镶嵌着的宝石被夺走。于是便这般一扯一松地拉锯着。
窗外刮来一阵风。
这风像一只操纵风雨的手,拨动着她的心弦,让她化为古琴,随之奏出一首不成曲调的靡靡之音。
阿姒能想象到他抚琴时的模样,长指各自放在古琴首尾两端,一上一下。琴弦被这粗粝的手挑动得不断轻颤,弹到激昂处时,手飞速挑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汹涌。
可惜这架琴的琴弦太过娇贵,禁不起那些激昂壮阔的曲调。
最后一记重挑袭来。
琴弦应声而断。
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
弦断了,但发出的低吟声却似化成话本中锐可削铁却看不见的银丝,震碎檐下用于接盛雨露的玉瓶。
一曲过后,阿姒双手无力地从晏书珩前襟滑下,又被青年抓住,紧紧握在手心,轻轻揉捏。
仍觉不够,他抬起那只手,将她的指端放入口中亲昵吮吻。低眸一看,女郎眼角通红,红唇轻颤。
好像刚大哭过一场。
晏书珩眸色一沉,呼吸有一瞬的凝滞,他重重俯下身,却只是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如流云般的吻。
“端盆温水来。”
他哑声朝外道。
水很快端来,晏书珩把阿姒抱至榻上,去擦她眼角的泪。
阿姒忽地抓住他手腕。
他靠近了,俯下身:“怎么了?”
阿姒身上、心中激荡起伏的情绪尚未平息,她的手顺着他腕子往上,拿住那块帕子扔到一边。
仍发软发颤的双臂软软搭上晏书珩肩头,勾住他脖颈。
晏书珩见她轻轻启唇,似有话要说,但因气若游丝发不出声,体贴地伏低身子:“阿姒想说什么?”
阿姒顿了顿,垂下长睫。
她附耳说了句话。
声音虽微,但晏书珩听清了。
他顿时僵如石块,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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