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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见蒋仪也不听元秋的事非,也不应英才的婚事,又气那周氏如今也叫蒋仪迷了魂了,自己透了这样天大的能挟制儿媳妇的消息去,她不但不愿意往下听还要那样绝决的伤斥自己,又想到自己半夜没了的头发,再四处望望陆府中送她的下人皆是一幅戒备的样儿,暗道这府中真是古怪,一点人味儿都没有,心里咒了千遍万遍,怏怏的去了。
蒋仪为了躲开徐氏,出了丁香里也不往东走,自西边角门上转到前院二进里,打算自二进里另一角门上出了,再过另一条夹巷往东走到议事厅去的。
夹巷一头通着内院,另一头通着墨岩斋,蒋仪才要进内院,就见陆钦州在书房里跑腿的潘儿一躬腰自墨岩斋后门出来也是匆匆往内院走了。因低着头,并未瞧见蒋仪一行,差点就冲撞了蒋仪。又雪怒道:“潘儿,你眼瞎了,见了九夫人也不行礼,还这样毛里毛糙的。”
潘儿在陆钦州跟前伺候的久了,自然是十分有眼色的,忙跪了磕头道:“小的该死,竟没瞧见九夫人。”
蒋仪见他往内院走,必是要去见周氏的,心道怕是陆钦州回来了,便叫初梅扶了他起来道:“原也不怪你,可是大人要你到二门上带话儿?带给我们也是一样的。”
潘儿笑着躬了腰道:“正是,大人也回来好几日了,一直忙着没空归家,这会儿是叫小的回了老夫人,叫老夫人房中晚间多备一份饭,他要回府同老夫人……并九夫人一起吃。”
陆钦州说的只是老夫人,这九夫人嫁过来快一年见过陆钦州的次数屈指可数,况又在这里碰上了,潘儿也只得如此圆话。
蒋仪那里不知这点,当下笑道:“成日在书房里伺候着,也辛苦你了。”
又回头给初梅使个眼色,初梅便自怀中掏了几角碎银子递到潘儿手上道:“这是九夫人见你辛苦,赏你顽的,快去吧。”
潘儿推辞道:“小的不敢受,若叫大人知道的,只怕我这差事也就干不成了。”
初梅佯怒道:“夫人又不要你当什么眼线递什么话头,不过是看你辛苦才赏你几个顽,你这样不给面子,怕才真是差事干不长了。”
潘儿本还是个半大孩子,叫初梅这样唬的变了脸色,惴惴的收了东西又磕了个头才转身跑了。
初梅回身笑道:“咱们大人外院的这些孩子们管的极严,这是夫人给的他才敢收,若是外人,打死他都不敢的。”
蒋仪自然听出初梅几句话里处处透露的意思,是怕她要借机拢络了潘儿好打听外院事务,笑道:“正是,原也该如此。初梅你到二门上找个婆子吩咐了方才潘儿的原话,记住只说是书房传的,别让婆子提起咱们来。”
初梅听了这话知蒋仪是要自己放心,心中愧于自己猜度主子,躬了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蒋仪带着又雪与福春两个到议事厅见了居延来的人,他们府中娘子也才回去不久,又男丁们来拜年送年礼了。蒋仪翻了礼单,见礼单上的数量比之往年丰厚了不少,往年已是叫人咋舌,今年更甚,正犹疑间,就见周氏身边的刘妈妈进来,走到蒋仪下首屈身道:“老夫人那里听说居延的人来了,叫老奴过来告诉九夫人一声,这事她是知道的,只管收下,给他们备好住处即可。”
蒋仪见此便收下东西,又传话叫管家陆丰替他们安排住处,叫人到厨下叫了苟妈妈来,开库取了许多庄子上送来的野味,又亲到厨房盯了菜单子,添派了人手到厨房,叫厨房替居延来的人办几桌好酒好菜。完了又亲盯着苟妈妈置了一桌软烂精巧的菜品,并温焙了一壶黄酒叫送到一品居去了。
一品居里周氏与陆钦州两个对坐在火炕上,周氏上下瞅了儿子半晌才道:“你这胡子也不知是多久没刮了。”
陆钦州笑笑,手搭在唇上,才惊觉自己胡子果真是长了。
周氏问道:“听闻你说仍是去了株州,差事办的如何?”
陆钦州道:“不过是皇差,儿子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人要如何处理定罪,那是皇帝与刑部的事。”
他只管查证据,不管抓人的。
周氏道:“虽不是你抓了人,可这帐萧尚书也一样算到你头上的。”
陆钦州仍是微微笑道:“萧尚书自然知道那是皇帝的主意,我不过奉命办差而已。他若要怨,也是该怨自己野心早露,叫皇帝起了疑心。”
他只有与母亲在一起时,才会这样耐心的笑与解释。
周氏望了外面半晌又道:“你也太辛苦了些,每日在外奔波着,据上回走也有一月。眼看过年,这回怕是不再出去了吧。”
陆钦州摇头道:“年前不会,虽是刑部审案,儿子一月不在,御史台还堆了许多别的事情要我亲理。”
正说着,两个厨房的婆子抬了一桌菜到门外,丛云与旋儿两个接手抬了过来。因冬日天寒,盛菜用的俱是夹层碗,中间一个空隔盛着热水,上面又盖了盖子,一样样揭了皆是热气腾腾的。丛云取了两只酒盏来放在桌上,正要倒酒,陆钦州按了杯道:“儿子不饮酒的。”
周氏揭壶看了看,又闻了闻道:“不过是些黄酒又是煮过的,早没了酒气儿,喝些暖一暖。”
陆钦州接过一杯,闻着有酒香,还有些别的香味儿,饮了一口十分香甜,端了壶过来,见里面泡着枣儿枸杞并些刺瑰花,笑道:“竟还有这样吃法?”
他幼时偷了父亲酒喝,醉倒在床上三天三夜,从此滴酒不沾的。
周氏笑道:“必是你媳妇治的,她这酒平日也常熬一壶给我下饭,晚间倒是能睡的好些。”
陆钦州听周氏提起蒋仪,脸上那融融笑意便荡然无踪,自斟了一杯慢慢酌着。
周氏见他仍是这样,愠怒道:“当初我并不十分愿意,是你自己非要娶了来的,既娶了来就该好好待人家,况且她也确实是个好的,不拔尖,不怨言,不出风头,你冷淡她快一年了,她仍能像第一日到府的样子待人待物,这已是十分难得。若当初知道你巴巴儿的求了来,不过是为了放在房中做个样子,我当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周氏越说越气,只是儿子毕竟大了不能狠说,怕推远了他去。却也是坐在那里自生着闷气不肯动筷子。
陆钦州捉了筷子递到周氏手中,轻声道:“儿用过饭就去看她,娘快些吃吧。”
两人慢慢用着饭,周氏难得见儿子,又想起陆远泽来叹道:“听闻西边府里两口子生了口角,都惊动到宫里去了。我叫人打探了,远泽怕也是吃了闷亏的,只他来请安也从不提起。他是懂事孩子,凡事都存在心里,倒更叫我心内不安。”
陆钦州淡淡道:“夫妻之间,不过是个举案齐眉的相处,他读了十多年的书竟也不会吗?”
周氏接了丛云递来的调羹搅着碗汤道:“他和公主都还年轻,怎么着都是生人,那有一见面就能好的?偏宫里来的那些奴才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怕是拿着公主做个摇钱树,要苛索远泽发大财的。银钱上我是给了他仅够的,只怕他书读多了面子迂,不肯用。”
陆钦州仍是淡淡道:“宫里的奴才们,天子见惯了也当平常人,他若不用点狠手段,自然治不住他们。他如今是那一府的驸马,就该拿出该有的威严来,自己不肯去争又能怪谁?”
周氏听他一点都不着急自然不高兴了,愠怒道:“前朝郭兵马的儿子郭暖娶了升平公主后,郭暖因公主不拜寿于郭兵马,将她打了,郭兵马功高位显权倾朝野还要捆了儿子去向代宗请罪。若说公主下降了也是妻子般对待,为何郭兵马还要如此?可见驸马是难当的。”
她见陆钦州不肯答言,又追上一句道:“你给他找的好差事!”
陆钦州见母亲又有些气了才柔声道:“他是圣上早些年就瞧好的驸马,在我这里下了定的。况且公主年轻单纯未出过宫,他若耐心调教自能和和美美。人到了一定年级都要娶亲,管他是公主还是寒女,娶来不都一样是做妻子,怕是他自己心思放不到那里。”
周氏从小说不过这个儿子,不然也不至于管不住他要送到军营里去了,虽心中仍是不甘,却也见儿子百般辛苦,不忍再逼他,也只得停了话好好吃饭。
两人用毕了饭,陆钦州只要潘儿跟着,到丁香里院外就将他打发回墨岩斋了。
他负手在院外望了望前后影影绰绰的丁香树,忽而记起娶蒋仪之前,他来这里安排布置新房时,大约也是这个时候,转眼已是一年,她成了他的妻子,成了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可他与她比之去年的今日,仍是一样生分着。
前院只在来要客时才会开启,此时除了门房上的李妈妈并一个打下手的婆子,俱是静悄悄的。到了二院里,主屋起居室窗户上透着融融暖光,屋中传来清脆的辟啪声。他脚步略重了些,初梅便快步出来打了帘子,躬腰道:“大人安好。”
那辟啪声戛然而止,他的妻子便也到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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