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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年,晨光熹微,朝曦初上,江西赣州府赣江上游泛来一艘小舟,舟上站定二人,一老一少,老者黑面长-,身着葛色长袍,两目炯炯有神,启合之间,慑人心魄;那少年十七岁上下,生得面如傅粉,猿背蜂腰,穿着白绸长衫,丰神爽朗,俊逸不群,江风吹来,衣袂微飘,映着朝日,端的美极、俊极。
那老者见江山如画,不自禁的心旷神怡长吟:“孤鹤归来,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荒-,茫茫梦境,玉侯蝼-,毕竟成尘。
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幸眼明体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吾何恨?有渔翁共舟,溪友为邻。”
那少年听罢忙笑道:“师父,您吟的这首词,恐怕是违心之语吧?
记得前月在黄山与枯云师伯论剑时,听说武林中将逢杀劫,魔道嚣张,宵小横行,连——三老均有出山之意,弟子怕师父将不能置身事外吧!”
老者——微笑道:“骧儿,遨游湖山,封剑归隐之志,为师无时无地不曾或忘,现今满人气数未衰,反清复明心愿,不能身践目睹,惟有期诸异日,留待后辈去了。为师十年后决与你师叔归隐,徜徉于山水之间,杜绝尘寰俗事。”
原来这老者系今日名重武林之“都天神掌”霍玄卫,一身混元气功都天神掌七十二式,堪称江湖一绝,出了名的嫉恶如仇,遇见他伸手就无一个能全身而退,好歹留下点记号放走,故绿林道闻名丧胆,宵小之辈望风而逃。
那少年名唤岳文骧,系霍玄卫独传弟子,又得师祖辈宠爱,加意传授,练得一身天罡混元气功,七离、太极、都天三种掌法,轻功、兵刃功力同样均臻化境,只是还未出道江湖而已。
岳文骧听罢霍玄卫一席话也未置答,师徒二人站定舟首眺望河山远景,只见四野树木葱拥,青翠欲滴,水光潋艳,风帆片片,不禁留恋移时。
岳文骧方说道:“师父,不知道矮师叔还在八境台未?一别八年,他老人家天龙八掌定比前更为神奇精进,到时须引他传授弟子三招两式,不然迢迢千里,一无收-,吃亏太大。”
霍玄卫哈哈大笑道:“骧儿,你也年岁不小了,怎地这么无礼?师叔就师叔,还添上一个矮子,虽然天龙八掌出手诡异,非有一身小巧绵软功夫,无法尽量施展;须知你师叔从小把武功练舛不从内功方面循序渐进,一味着重小巧身法,躲、挪、腾、移,穷究其妙,中途又侧重外五门武功大力金刚掌,出手阳刚已极,十五年前卢山五老峰一战,受了“哀牢二煞”双掌一剑,自知技不如人,跪在你师祖面前忏悔不起,你师祖不得已才传上这天龙八掌,又传混元气功弥补其外功之不足,这只怪他自小急躁浮进,贪图速成,才把武功练岔,须知武功入门如奕棋,一着之差导致全盘皆输,故而最近师叔少有出手,一出手就上煞招,先发制人,不欲等敌人蹈隙而进。
你学它做甚?就是学它也不过多一种见识而已。”
正说着小舟慢慢靠近城垣码头石坡上,舵尾舟子伸首说道:“老爷子,到了。”霍玄卫连忙称谢,回首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船资,步上石级沿城边小路走去。
岳文骧问道:“这次师叔飞鸽传书,有何急事?弟子见师父看书时攒眉沉吟不语,想必师叔有甚危难之事不得解决么?”
霍玄卫说道:“这次同你前来,为的应你师叔之邀,说是离赣江汇合处卅里储潭之内,发现百年前天山名宿洞玄子在那水眼岩石内存放一石匣,内中存放一册太清秘笈,及一口龙泉宝剑,这秘笈内载有多种绝传武学,其中太乙形分一八路掌法,先天太极无形气功专门克制“哀牢二煞”九毒阴风掌。当年你师叔吃了二煞大亏,恨之刺骨,故发现此宝,及隐身赣州八境台等候机缘,意欲取得二宝之时,再按照那本秘笈将其中所载之掌法气功练成,报那双掌一剑之仇,后来得知要练那掌法气功,非自幼练过少阳内功不可,前面说过你师叔自小把功夫练舛,将无法把那掌法气功演练精纯,玄关灵窍不能打通人身三十六路大穴,血脉也不能正反顺逆流行,一不小心即有走火入魔之危,考虑再三,见你根骨独厚,且自幼得师祖师叔心爱,灵药仙丹,外敷内服,有心造就一武林奇材,加意传授少阳内功大乘禅功,武功一点也没藏私,后来又得“天山神翁”传你天罡定门气功,七禽掌法,武林不传之秘集诸你一身,说是这部太清秘笈及剑一到手,秘笈即转赠与你带回山去,与你师祖参研,学成命你代报前仇;八年前此事为师已知端绪,目前这宝物出土消息,不知为何业已传入江湖?不仅有正派人士觊觎,一般武林败类,魔道崽子均欲染指,风闻冀南四-,黄河水道金鹰帮内三堂香主及“巫山三鬼”“中条七怪”业已动身赶来,你师叔见事已迫在眉睫,这才命飞鸽传书邀请终南三老及为师前来相助。”
岳文骧问道:“既是师叔知道秘笈所在,为何一等十二年还未取出?”
霍玄卫回答:“十二年前你师叔泛舟路过储潭之上,那日恰好八月中秋,月涌天际,水面映月,鳞蛇飞舞,异-非凡,不觉兴起,就在下游驻舟,飞身至潭边岩上留连观赏;原来赣江是章、贡二水夹流赣州至北门汇合,聚流卅里至储潭处遇峭璧岩山挡住,向左流出,故储潭之水最湍,江边均是悬岩峭璧,水-至岩石上形成数十漩涡,水流逆向,且潭水奇寒,水性极好之人,也不能停留水中一时半刻,这漩涡也是奇景,一漩即数十丈深,的是罕见,你师叔看得入迷,陡见对江石壁受漩涡影响,水平面漩低几近一丈左右处,隐约显现出数行字迹,不禁好奇,及施展达摩一苇渡水身法,飞渡过江,用壁虎功贴紧山壁看那题字,见那壁上刻着数行篆文,只缘水力过大-激甚久字迹已是模糊,隐隐看出是:“太清秘笈,宝剑龙泉,百卅年后,留赠有缘,太乙神掌,少阳始传,壬辰之日,十五月圆,九九正中,出土万全”四十字。后面署着“——洞玄子勒石题字。”
你师叔看罢不禁狂喜,知那本太清秘笈系晋代葛洪手抄留下,昔年江湖杀孽多半是为争夺此书而起,谁要参透此书,即可独步天下、称雄武林,内面不仅载有各种武功、太乙掌法图解,还有各种灵丹妙药制炼之法。乃转回赣州留在八境台内,当一名香火老道,每夜均去储潭寻那置放秘笈之处,以便下手,不过每次都是废然而返,于是遍翻历书,方知壬辰之日就是今年九月十五,只是九九正中,不知是何涵意?你师叔每月上旬十五夜之期均须往储潭一次,参解九九正中隐秘,最初并无发现,后来始瞧出那水面漩涡到了十五月华中天时,可增至八十一数,最奇的是九个聚在一块,摆成九宫方位,正中一个就是水流最湍急处,可惜的是,正中一个每月十五夜均非在同一位置,故而无从着手,大概非至今年九月十五无法取出,洞玄子可谓洞晓仙机,吾等均落入他的算中。”
说罢一声慨叹!又道:“好在今日已是七月中旬,尚有两月之期,可以从容布局。”说着已步入北门内,往左沿城边石级踏上城墙,走向八境台去。
那八境台筑在北门靠东城上,正是赣江汇合处之上,风景幽美,台高二层,外可俯瞰赣江远处,每当夕阳西下,归帆点点,清风徐来,陶神怡人,大热暑天,八境台内,极为凉爽,当地因靠近粤省,土着均喜饮茶,老老少少们来至台内、台外-一个坐位,泡上一杯酽茶,沉缅终日,香火老道见生意奇佳,又兼卖酒菜,那岳文骧的师叔就在这儿当香火,自己酿的酒,卤的菜,可以称色味双绝,故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雅俗共赏,商贾文士,贩夫走卒,趋之若鹜,三朋四友,聚在一起摆龙门阵,不至午夜,休想散去。
却说二人走至台内,见那正殿轩敞宽畅,正中供着吕纯阳神像,神案上-卦俱全,老柏檀香,芬芳触鼻,中间拱梁上悬有一块“吕祖神殿”匾额,笔力浑厚,似是名家手笔,殿角四周俱是摆的茶座儿,已是坐满了人,一片喧闹鼎沸,嗑了的空瓜子壳儿,丢得满地都是,右后殿角边摆了一张红木桌,上面放几个瓦盆,盆中均系卤菜,卤牛肉、猪头、酱鸭、酱干、鸡子等物,侧首地上放着可以容纳四十斤酒的一把大锡壶,桌旁站定一位矮老道,头上梳着纯阳髻,身着一件灰白色道袍,长眉细眼,面上透着精神,嘴旁两撮短-,正在哪里装模作样,照顾生意。
矮老道名唤左湘,廿年前名震陕甘,一手双箭金丸,百不失一,尤以大力金刚掌独步武林,虽嫉恶如仇,但生性诙谐,故赢得“笑面韦驮”绰号。
矮老道一见二人进来,拿眼一瞪冲向岳文骧道:“小娃儿这儿没有空位,光瞧有啥用?要吃、要喝上楼去”
岳文骧一听剑眉一耸,心想:“这位师叔,真会装神弄鬼。”
霍玄卫微笑道:“久闻八境台风景奇佳,酒菜双绝,我等慕名而来,既是如此,就请鹤驾引路吧。”
左湘带领二人上楼引进自己卧室重行见礼,随笑道:“师兄,一别八年,路上辛苦吧!闻“巫山三鬼”“黑无常”萨炎“活——”史-“恶判官”邵太素率领门下,业已前来布下眼线暗桩,乘机劫取,好在尚未知小弟一切真相,暂时可保无虞,那“关外五-”也想来淌这浑水,陆续赶来,小弟业经邀来五位好友相助,尚嫌人手不够,顾此失彼,现在你们赶到,此事大可放心,不过这几日发现很多生面孔,正邪均有,我看这回又要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不可。”说罢一把执着岳文骧双手,双眼一-说:“骧儿,你是愈长愈俊了,不是你师父随身在后,我还不识你是我的好师。”
文骧俊面一红道:“师叔,您好。”
霍玄卫笑道:“湘弟,你也真是,八年不见,假老道变成真老道了,一开口就嘟嘟嚷嚷说过没完,有甚么事稍停再说,倒是我们有点饿了,你去叫小-随便端些东西上来充-,再说你也要到下面去照应照应,时间久了免得有人疑心。”
左湘呵呵一笑道:“你们要吃还不容易?我就去拿,我看你们是不是嘴馋,为吃而来。”说完话“登登登”的下楼去了。
一会小-端上饭菜,二人也真饿了,来一个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饭后师徒二人正在房中谈心,忽听下面人声叫嚣,争吵不休,忙倾耳一听,只闻一个粗野喉咙在嚷:“你这臭老道,为啥瞧不起人?有酒卖给别人不卖给佛爷,难道佛爷不给酒钱?”
随听左湘回答道:“大和尚,您错怪人了,蒙您照顾小老道生意,谢也谢不及,还会把财神爷往外推不成?既然大和尚不忌荤腥,酒菜现成,随你捡吧!”
又听那和尚道:“少说废话,先切上一盘熟牛肉、一只酱鸭,再拿好酒来,佛爷先给十两银子,说不定您佛爷吃得高兴,还要在这儿打住十天半月,将来一并结账吧!”
左湘不迭连声称谢。师徒二人听说,霍玄卫对岳文骧道:“你到下面楼下去瞧瞧看,那人是谁?要是那邪魔外道,不妨惩戒他一下,命他知难而退。”
文骧点头遵命,忙即下楼。
这时楼下殿内、殿外游客愈来愈多,适已时近晌午,游客大都要了些酒菜吃喝着,小侠文骧眼光一瞥,见殿角窗旁端坐一位头陀正在大吃大喝,吃相实在难看,长相更显凶恶,环眼大鼻,狮子嘴,满面于思,身着黑色玄边僧袍,足踏多耳麻鞋,背上斜搭着一个蓝布包袱,凹七凸八地形似兵刃之流。
岳文骧尚未打定主义用何方法将这头陀激出殿外,相机下手,只见左湘忽地折向身边来,微声道:“骧儿,你手痒是不?那野和尚正是“中条七怪”老四花头陀“毒手鬼掌”法明,包袱内藏着一对合铜赤钢制的恶鬼手(又名仙人掌)他来这必有所为,用法激至郊外擒住逼出口供之后,再把他毁了,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文骧颔首即在茶座中穿过,走向法明桌旁挪一把椅子向法明对面坐定:“大和尚,在下来得太迟,座位已是挤满,我看你一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桌子,我俩凑和一点吧。”
法明环眼一瞪大喝:“混账!佛爷平身喜欢单饮独酌要你凑和则甚?
瞧你面孔准是兔子相公,青天白日,也敢招揽生意,真是胆大,佛爷爱的是姑娘妞儿们,就是讨厌偷桃断袖这么一套,趁早滚开,少来惹厌,免佛爷性起,将你丢向江中喂王八去。”
小侠文骧一听,不禁粉脸涨得通红,心中火起,又见四座食客目光瞧着自己,更加脸上受不住,不由大骂道:“贼秃,你讲的不像人话,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令人呕心,有种的,随少爷去殿外比划比划。”随说随将一碟花生米用上三成真力泼向和尚脸上。
法明猝不及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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