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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没过,《南山集》案的稽查方向由横向转为纵向,几条线似有若无影射到张家,连中途被指派主持查案的雍亲王也不得不到王府问话。
张家算是书雪的门人,雅尔江阿真正帮不上忙,胤禛说话拐不了弯,茶碗没放下就道明了来意。
书雪含笑点头:“钱氏成了王爷的爱妾,永历皇帝死在吴三桂手里,您自然要为吴家斩草除根的。”
胤禛被呛得接不上话来,雅尔江阿还得做好人:“四弟是为皇差来的,你难为他做什么?”
书雪“啪”的拍了桌子:“天下姓朱的何止千万?你们有能耐就让百姓过好,得到万民拥护。没本事早回关外打猎,为两行文字牵扯上千口人命,难道就没有丝毫亏心!”
雍王只得起身告罪:“胤禛唐突了。”
因为五格格的死,书雪对东宫失望的同时愈发看皇子们不顺眼,语气比以往更偏激三分:“要说不对汉人稍行管制,那是误国误族的迂腐之见,可人命关天的道理不消多说罢?正好借着你传话,妇道人家不管外务,哪个再为这起子捕风捉影的事儿找到我身上,御前的官司尽可打得!”
“是——是——”胤禛碰了钉子,略坐一坐就起身告辞了。
送走雍王,雅尔江阿嗔怪妻子:“你是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老四面上不好看!”
书雪冷哼一声:“不好看又能怎么样,鼠目寸光、难成大器!”
“你——”雅尔江阿指指妻子的小腹,“不会是又有了吧?”
“咳咳咳——”书雪好悬没呛死,“有你个大头鬼!”
雅尔江阿很没形象的靠在椅子上:“不管顺不顺你的眼,将来接着汗阿玛当家的人就得从他们里头挑,撕破脸不是好事儿。”
“简亲王爷,你是世袭罔替、享着双俸又主管两部的和硕亲王,说句对祖宗失敬的话,老郑亲王不是辈分高,在世祖朝未必及得上你现在的体面!”书雪放下茶盏,“汗阿玛不在了,咱们岂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家宰割?漫说不知道汗阿玛中意哪个,就是知道了,这会子贴上去将来也直不起腰过日子。”
“我还不是盼着汗阿玛松龄鹤寿?”雅尔江阿指指里间,孩子们的将来总要考虑吧!”
书雪笑道:“从一堆烂桃子里头挑个不太烂的,汗阿玛不容易的。”
雅尔江阿乐了:“就你会排揎皇子。”
胤禛白受书雪一通挤兑,被老子问起来还不能漏了原话,康熙心知肚明,想一想吩咐道:“朕知道了,以后别寻她晦气,闹到朕跟前又是啰嗦!”
“嗻!”胤禛应着,论及本心,他也不乐意去简王府挨骂。
二月初,江南三织造进京朝圣,孙文成、曹寅两处倒罢了,李煦免不了给简亲王府送份大大的孝敬,雅尔江阿毫不客气,端着架子斥道:“你是汗阿玛近臣,织造上的亏空不可教汗阿玛忧心,如今管着盐务,那是天下第一等的肥缺,早晚当好差事,免得汗阿玛为你等分辩。”
“是。”李煦唯唯,“奴才无能,竟要主子费神。”
“坐罢!”雅尔江阿乜斜着眼看眼礼单:“爷府里有南货的行当,你既在苏州,得便照应着!”
李煦站起来:“原系奴才份内之事,不劳爷吩咐。”
雅尔江阿点点头,忽又问道:“听汗阿玛讲,曹寅的儿子要完婚了?”
李煦心中一跳:“是,主子隆恩浩荡,指了国子监祭酒马守中大人的嫡女为妻。”
“哪个管他娶妻纳妾!”雅尔江阿单手抓着茶盏,沉吟片刻后方道,“喜宴如摆在京城,爷必去讨酒喝!”
李煦头晕目眩:“嗻。”
打发走李煦,雅尔江阿冷冷一笑,指着礼单吩咐苏长定:“金子拿出来给永瑾,珠子交与福晋。”
与别的府邸不同,李煦把孝敬简亲王的两名歌女从礼单上划掉,补了一盒上等南珠进去,雅尔江阿正好拿着它到妻子跟前卖好。
把李煦孝敬弘昊的礼单收了,书雪把盒子盖好:“汗阿玛待曹李两家够可以的,拿盐政补亏空,滑天下之大稽!”
“也不能这样说。”雅尔江阿解释道,“苏州与江宁两处织造的亏空,好大一块是为接驾留下的,汗阿玛是仁君,并不好为这个开罪。”
书雪明摆着是拿人的手不短:“要都是为接驾留下的,每年往咱们府里送的怎么说?往八爷九爷他们府里送的怎么说?”
“理他呢!”雅尔江阿笑道,“横不能去管汗阿玛的事儿。”
不管就不管,书雪脸不红心不跳拿着灰色收入去研究如何打扮女儿。
永瑾还处于爱钱胜过爱美的年纪,拿着金块垒完积木,颇有气势的命令嬷嬷:“收起来,放我屋里去!”
不经意的用“金钱万能论”教育女儿,书雪已经不再有掰直永瑾的想法,转而培养更有内在气质的歆蕊去了。
曹颙并未留在京城完婚,万寿节刚过就奉其父回南去了,书雪仅在皇长曾孙的洗三宴上从平王福晋口中知道他是定了五月的婚期而已。
外务有长史、管家,内宅托给侧福晋、大格格,不打算生孩子的书雪带着儿女四处拉风,小日子舒适的连康熙都泛酸。
在宁寿宫遇着,康熙问道:“你挺清闲?”
书雪回话:“帮您家养孩子带孩子,怎么就说我清闲呢?”
“是让我们家的孩子陪你玩儿罢!”康熙翻个白眼,“前儿还把弘昊的腿磕破了?”
“还说我清闲,小孩子磕着碰着您都知道?”书雪是半点儿不觉得内疚。
康熙噎得不轻:“没理都不心虚,雅尔江阿真不容易!”
自诩比雅尔江阿更不容易的书雪加倍的不容易,小心眼的康熙惊世骇俗的使了一招“食盒记”。
还没出宫,魏珠气喘吁吁地拿着食盒赶上来:“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