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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必须装配的火警设备,其敏感程度简直比猎犬的鼻子还灵。许多房屋略微多一些油烟,或有人抽烟,警报就会自动响起。声音之大、之刺耳,足以让绝大数人不堪忍受,夺门而出。若是宿舍楼这种集体居住的情况,往往还会连累全楼人,动辄个把小时不得安宁。据说有人住的地方三天两头响火警,有时竟然是在夜里两三点钟。
在英国住得越久,越发觉,为了避免个体可能出现的损失,英国人是非常不怕麻烦的,他们常常会做一些在中国人眼里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火警即是如此,还有许多别的事例。像春节前英国曾下了一场大雪,为此交通部门居然中断了长途汽车的运行,大费周章疏散人群改乘火车。当晚我们学院的一次晚宴也因此取消,据说是怕造成宾客开车途中的危险。院方不得不逐个打电话通知、致歉、安排改期。连下午茶的热巧克力和甜品翌日都断了供应,厨房的工作人员跑来解释说,这些食物是每天由专人送来的,今天天气不好,就暂停一次。这样的考虑,也是怕造成送货人员的不安全吧。
?地图
留学英国,我最大的收获之一是学会了看地图。在北京二十年我是几乎没看过地图的,除了地理课上在中国地图上辨认山西与湖南,在世界地图上辨认五大洲四大洋。久居一座城市会使人变得懒惰,因为你以为已对这个地方熟悉得不用再动脑筋。偶有不熟的地方,就搬出爸爸妈妈这些“北京通”来问。然而突然之间,置身于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没有一条街道相熟,没有一座建筑了解,甚至连东南西北的方位都搞不清楚,我能做的只是张嘴去问擦肩而过的路人,和仔细端详手中的那张地图。
其实英国的城市都不大,即使首都伦敦也还不到北京的十分之一。但与经过了元明清若干代帝王人工设计的北京城不同,英国城市没有四方规整的城市框架,罕有横平竖直的笔直大道,地形繁复,街巷混杂。更有甚者,贵如伦敦,却是街道狭小,一点儿没有想象中“国际大都市”的气派。当我怀着崇敬的期待去瞻仰那条相当于北京王府井的牛津街(oxfordstreet),才失望地发现它十余步即可横穿,还不及扩宽前的平安大街宽阔。最令人困惑的是,英国城市的单行线街道奇多,这对于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以为下车的街对面就应是回去时上车的车站,找来找去才发现,车站竟然需要穿过一条小巷,在另一条街的一个毫不相干的角落。
在北京,我早已习惯了一切以发展建设为基准的准则,认定其他东西都不能够影响城市、道路规划的实施。为了拓宽一条马路,建好的高楼大厦都可以炸掉。可是在英国,人们的认识却与此恰恰相反,强调任何新的设计、规划都不能影响已有的物件,因为每一个已经存在的东西都有它的历史和文化背景,这是英国人最为看重和引以为豪的。所以英国城市的街道极为复杂混乱,为了一栋老房子、一座教堂,甚至一棵原本可以砍掉的老树,一座原本可以挪走的石雕,本应顺畅的马路偏偏要分成两段迂回的单行线,来往车辆绕一个大圈,上下班高峰时堵上十几分钟。伦敦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尤具代表性。
所谓“国际大都市”的称谓,其实不是指伦敦的外在,而是内质。漫步在市中心,就不由感慨街上人流之混杂,白人、黑人、黄种人,几乎平分秋色,耳畔响起的除了南腔北调的英语,还充斥着其他各种能辨认得出的和无法辨别的各种声音,法语、德语、日语、普通话,粤语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因为在我身旁的大多数人都是来自非英语民族。没有人会因为我黑发黑眼,一张中国人的面孔就对我好奇地多看一眼。我安静地走着,第一次这样清楚地同时意识到自己个体在世界布景下的鲜明,和自己与全世界的贴近融合。北京近年也打出“国际大都市”的旗号,但相较之下,北京距离这“国际”二字尚有不小的差距。
但这种国际化的人员分布为我在街上问路带来了不小的困难。常常是当我迎上去问哪里哪里应该怎样走,对方笑笑说我们也是刚来的。其实如此复杂的地形,即使是本地人,也常常搞不清楚。一次我和朋友在唐人街附近迷路,问了四、五个人,竟指给我们四、五种截然不同的路径。
所以在这儿,很多时候求人不如求己,问人不如问地图。兜里揣着一张地图,看着一条街名就能很快找出它的位置来,是种基本的生存技能。由于前面提到的文化保护问题,英国城市的地形变动很少,地图不像在北京那么容易“过期”加之又做得精细,连很小的巷子一般都可找见。更为方便的是把印刷品和网上地图结合使用。我一般要去不认识的地方前,先在英国的地图网站上输入街道名称或邮政编码,该地区的具体街区图就会显示出来,再拿出掌上地图对照着找出大方位,心里便有数了。剑桥的网上地图做得尤其好,不但标出了具体位置,还提供联接,方便人们直接到要去地点的网页了解更多信息。
有了这样的经历,现在我可以狂妄地说,你把我扔到世界上随便哪个地方我都不怕,只要给我一张当地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