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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令仪道:“五月廿四,我在中州披霞县遭遇了一伙黑衣人的截杀,护卫奋力抵抗以至死伤大半,我也身中暗器,险些不活。”
五月廿四。
萧正风心里一突,他对这个时间十分敏感,不仅是永安帝在这一日下了罪己诏,更因那桩骇人听闻的冤鬼路血案同样发生在这天,此事先由昭衍提及,后由刘一手详说,两边说法出入不大,可见是真。
冤鬼路血案的内幕,纵然萧正风身在黑石县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原以为是方怀远为了掩护殷令仪痛下狠手,殷令仪却道自己那时身在披霞县,须知那披霞县离冤鬼路有二百里之遥,就算是快马加鞭,一天也难以抵达。
他半信半疑地问道:“郡主去披霞县做什么?”
“我原本是要去栖凰山一观武林大会的盛况。”殷令仪毫不避讳地道,“然而,在我抵达中州之后,意外得知怪医殷无济在披霞县一带出没的消息……想来萧楼主也知道,我患有痼疾,这一两年来发作频发,西川境内名医皆束手无策,只怕会病入膏肓,于是在得知消息后,我临时改变了行程,北上披霞县寻医问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平南王女患病难医之事对听雨阁而言不算秘密,萧正风不知她到底患了什么毛病,却也知道棘手非常,而那怪医殷无济自打退出了补天宗,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偶有几次现身都是神出鬼没。
武林大会虽然重要,但也比不得自己的性命。
萧正风点了点头:“那可曾找到?”
“没有,我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披霞县,派人四处打听,得知前不久确有一名游方郎中路径此地,只是此人医术平常,不过能医些跌打损伤的毛病,委实算不得神医。”说到此处,殷令仪冷笑一声,温柔的面庞上陡生杀意,“得知此事后,我立刻让身边护卫杀了那报信之人。”
萧正风目光一寒:“有人故意作饵,引你入陷阱?”
殷令仪道:“我将那人杀死之后,即刻准备撤离,没想到杀手胆大包天,竟是当街动手。”
当街杀人……萧正风双眉紧皱,他本是心下存疑,可殷令仪说得笃定,而当街杀人之事必定惊动当地官府,目击者也有不少,只要回头查证一番就可辨别真伪,殷令仪不会说这样拙劣的谎话才对。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铜针:“你以为……是我们动的手?”
殷令仪只是浅笑,继续道:“披霞县临北,我已知有杀手盯上了自己,身边护卫只剩寥寥几人,倘若急于南下,恐怕不等进入西川,我就要落入贼手,于是不得不反其道而行之,思及云岭地崩一事,故向此而来。”
她说得隐晦,萧正风却是明白了过来,殷令仪的确怀疑过杀手是听雨阁所派,奈何形势所逼,她只能铤而走险,先施善举聚拢人心,再故意现身于众人面前,南北对峙毕竟还在暗地里,一切转明之前,萧正风与冯墨生都不能拿她怎样,倘若事情真是他们所为,堂堂王女在听雨阁的地盘里出了事,平南王府就算出师有名,可若是栽赃嫁祸,听雨阁不仅不能动她,还得保护她。
难怪自己这两天诸般试探,她都稳坐不动,只因她在光明正大地住进县衙之后,已经位于不败之地。
心下明悟,再面对这个柔弱清丽的女子,萧正风背后竟生出了几分寒意,那点小心思都如烟散去,他将这些散碎的线索串联起来,眉头几乎皱成了疙瘩,道:“郡主,旁的不必多说,我敢对天发誓,披霞县那场刺杀与听雨阁绝无干系。”
殷令仪不置可否,道:“我这一路行来,虽没有遭遇第二次截杀,但能感觉到危险如影随形。”
事关重大,萧正风也不敢轻忽,当即承诺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下令诸人严加防守,绝不放一只苍蝇入内。”
殷令仪没跟他客套,颔首道:“多谢萧楼主。”
萧正风拿起锦囊就要出门,忽听殷令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萧楼主亦是皇亲国戚出身,我殷氏也好,你萧氏也罢,皆与大靖江山共荣辱,或有利害相冲之处,归根结底还是一条船上的人,故有些话虽然冒犯,但是不吐不快。”
脚步微顿,萧正风回头看去,只见殷令仪仍坐在原位,正拔下簪子拨弄灯芯,那火苗在金簪上一跳一跳,一如萧正风此刻惴惴的心。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慎重道:“郡主请说。”
“今日之大靖,已非高祖与先帝在时之大靖。”殷令仪一字一顿地道,“北有乌勒蠢蠢欲动,南有土人作乱为祸,东海之外更有强敌侵扰不休,当今天下……经不起第二次三王之乱了。”
手指一动,金簪犹如利刃般割断了灯芯,火苗掉落下来,只燃烧了片刻璀璨,旋即黯然。
火光熄灭的刹那,萧正风心口如被无形的力量擂了一拳。
这两日来,他与殷令仪打了无数机锋,既是为了云岭山之事,也是想要知道她对南北方一日紧张过一日的局势如何看待。
现在,殷令仪终于给了他答案。
萧正风无数次怀疑过她,可他没来由的相信殷令仪是发自肺腑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能道:“郡主早些安寝,后半夜我会赶回来。”
殷令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端茶送客。
萧正风心乱如麻地出了县衙,天色已经昏黑下来,他纵马直奔云岭山而去,随行暗卫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在后。
他们赶到南麓时,夜幕彻底黑沉,好在四下灯火通明如白昼,民夫们还在继续挖掘,幸好此处只是一面山壁,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砸下来,原本堆积如山的落石已被搬开了大半,勉强清理出了长达百步的道路,最迟等到明日晌午,山道就能彻底打通了。
萧正风心里一松,招来个暗卫问道:“那些江湖人,今日可有什么异动?”
那暗卫道:“回禀楼主,丐帮的朱长老率领众弟子整日修筑河堤,李鸣珂则带着手下镖师在河岸边支起棚子,负责为他们造饭治伤,有不少民夫和灾民聚集过去,混迹其中的探子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李鸣珂等人这样安分,反而让萧正风心焦起来,可是殷令仪的话犹在耳畔,当下局面堪称云谲波诡,要想重演那晚河堤之事已是不可为了。
他正要再吩咐几句,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当即眉头一凝,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暗卫连忙朝事发地赶去,不多时就疾奔而回,面上满是惊喜之色:“楼主,民夫们听到乱石之后隐约传出了人声,属下上前一问,应是癸七无误!”
癸七正是跟随冯墨生进去的人之一,他既还活着,想来冯墨生也平安无事,萧正风心里一松,道:“赶紧些,天亮之前务必要将道路打开!”
“是!”
暗卫领命而去,萧正风喜不自胜,可当他无意识碰到那装满钢针的锦囊,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淡去许多。
无论殷令仪所说是真是假,这一把魂牵梦萦是忽雷楼的独门暗器总不会有错,就算有人栽赃嫁祸,一旦事情得逞,不仅冯墨生脱不了干系,听雨阁也休想置身事外。
此事,须得尽快与冯墨生合计一番才好。
萧正风心里笼罩上一层阴霾,他本是过来看一眼,现在却想要等到冯墨生出来,有了这尊煞神坐镇,上至暗卫下至民夫都不敢懈怠,拖着疲惫的身躯加紧清理道路。
就在将近五更天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官道传来,有些困倦的萧正风立刻睁开眼睛,周遭暗卫迅速上前将快马拦截下来。
“楼主,出事了!”
深夜来此的人赫然是萧正风留在县衙的暗卫之一,看清此人面目后,萧正风心头一凛,厉声道:“出了什么事?”
“有、有刺客潜入县衙,杀伤数人,掳走了清和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