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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冷静下来,开始窃窃私语商议对策,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也散了开来。
昭衍一行人趁机占据了前位,近距离观察这八卦潭,昭衍目光一扫便将八个阵位都记在心里,发现那悬挂八卦镜的旗杆有三丈许高,提供的竹竿却只有一丈来长,再加上对手干扰和水力影响,这场比试只有两类人胜算最高,一是轻功高强之辈,二是以力破巧之人。
“有点意思……”
喃喃一句,昭衍回头看向众人,问道:“我想上去试试,谁愿与我一起?”
江平潮早已看得手痒心痒,当即应道:“我来!”
方咏雩虽是临渊门的少主,对外却是个不会武功的病弱公子,自然不会参加劳什子比斗,主动带着石玉和江烟萝退后,其他人商议了一番,穆清和李鸣珂暂缓观战,另有十来个弟子越众而出,随昭衍和江平潮前去报名。
先前侃侃而谈的杜允之这回倒是安分,查验过身份便带着随从退到老榕树下,折扇遮掩了他小半张脸,树荫又掩去了他眼中神色,谁也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有了前面三轮堪称惨况的比试结果,剩下的人都无比珍惜这唯一一次机会,皆打着观战学习的如意算盘,昭衍一行人在岸边等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人上来报名,可是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八人,还差六个才满一轮。
又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负责裁判的小老头都已等得不耐烦,正打算放他们进去,人群后方忽地传来一声呼喊:“且慢!”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后面山道上有一行人匆匆赶来,他们个个衣衫褴褛,不少人还披头散发形容脏污,左手捧碗右手执杖,腰系竹笛,脚穿草履,身后还背着布袋子,少数几名衣着干净的人走在前面,身上或多或少有几个大小补丁,束发也只用木簪和布绳,显得十分朴素。
见到这些人的打扮,众人都是一惊,不知是谁最先出声道:“丐帮!”
若说镇远镖局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镖”,丐帮便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帮”!
同为白道四大门派之一,丐帮人数最多,在江湖上分布最广,他们有些人是街头上臭不可闻的叫花子,有些人是市井间平淡无奇的商贾小贩……各州各地、上下阶层几乎都有丐帮的耳目,他们是这江湖上不可或缺的一股庞大势力,即便是手眼通天的朝廷,若不能做到“天下无乞”,便不可取缔丐帮的存在。
之前遭遇截杀时,穆清就曾前往越州分舵寻求丐帮弟子的帮助,才在后来围剿双子峰时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可惜她去得不巧,原本在越州主持事务的少帮主王鼎已经动身离开,以为对方已经赶往栖凰山,没想到现在才抵达这里。
既然是参加武林大会,这一行丐帮弟子的年纪都不算大,除了两名负责看顾的长老,就属那走在正前方的年轻男子地位特殊。
他看起来跟江平潮年岁相仿,身量略矮一些,浓眉大眼,面庞削瘦,容貌平平无奇,笑起来的时候甚至说得上爽朗可亲。
若只观其外表,任谁也无法将此人与江湖盛传的“武疯子”联想到一起。
直到他们走到近前,这年轻男子看完了张贴在立牌上的规则告示,抬手在名册上提笔按印,昭衍才敢确定他就是王鼎!
因为他那一双手!
江湖上人尽皆知,丐帮的少帮主生来就带有残疾,他的左手没有小指,右手却是个六指儿,因此练习拳掌功夫频频受挫,连他家人都快要放弃了,孰料王鼎年纪小气性高,竟然提刀斩去了那根畸形的指头,在大拇指外侧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在王鼎成名之前,许多人都拿天生畸形的事情嘲笑他,前些年丐帮大比的时候,不止一些觊觎未来帮主之位的弟子争先恐后地向他挑战,就连个别心思浮动的舵主也按捺不住,借机向王鼎发难。
他们都后悔了,却是悔之晚矣!
那一双畸形的手,仿佛是野兽的指爪,非但能够轻而易举地洞穿木石,还可凭借空手之力折断刀兵,灵活如蛇,刚猛似雷,即便有人恼羞成怒打出暗器,那十三柄淬毒镖也被他运指如飞地接下。
那一次丐帮大比,王鼎从第一轮擂台打到了最后一轮,连战三十七人,连胜三十七场,夺下了不下十柄兵器,踢断了三根两人合抱粗的台柱子。
一战成名!
成名后,原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黑白两道人士终于开始关注王鼎,在他十八岁那年,王鼎在南海与灵蛟会六大高手之一的蟒夫人狭路相逢,他想要救下陷落敌手的长老和帮众,就得直面蟒夫人及其麾下杀人如麻的部属,要么死在他们手里,要么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王鼎既然活到了现在,那一战结局自然是第二种。
蟒夫人死不瞑目,她修炼白蟒经,一身筋骨犹如蟒蛇,看似柔软实则力大无穷,曾用双腿绞断过数名白道高手的腰椎骨,扼断了不知多少活人的脖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生生掐死。
从那以后,江湖上少了一位蟒夫人,多了一个武疯子。
现在,这个武疯子就站在八卦潭边,不仅笑得和气,还主动跟身边的人交换了姓名,得知昭衍和江平潮的身份来历后,他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起来。
“没想到会在此遇到江少主和小山主,久仰大名了。”
王鼎向他们抱拳行了一礼,不无遗憾地道:“若早知道各位要经过越州,我一定多留几日,咱们一块儿赶回双子峰,杀得那些狗贼片甲不留!”
江平潮闻言大快,觉得这位王少帮主的脾性颇对自己胃口,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昭衍环着胳膊笑而不语,却不想那袖手旁观的杜允之忽然凑了过来,对他低语道:“小山主,我这儿有笔生意想要跟你做。”
“生意?”昭衍一挑眉,“什么生意?”
王鼎跟江平潮正聊得热络,那厢还在登记名册,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彼此之外,谁也听不清楚。
杜允之道:“小山主初入中原,难免对这些后起之秀缺乏了解,尤其这位王少帮主实非庸手,倘若贸然跟他对上,恐怕要吃大亏……在下不才,手里有一些秘密情报,能助小山主一臂之力。”
昭衍似笑非笑地问道:“在场这么多人,其中不乏江少主这般财大气粗之人,杜馆主怎么会找上我这穷酸?”
杜允之半掩折扇,笑道:“实不相瞒,依在下之见,在场能与王少帮主争锋者唯有小山主一人而已,琅嬛馆如今百废待兴,正是广结善缘的时候,小山主在泗水州为三派弟子涉险相救,义气传遍江湖,在下是真心想要与小山主交个朋友。”
“那么杜馆主知不知道,我最喜欢跟哪种人交朋友?”
杜允之正色道:“请赐教。”
“简单,我喜欢不太聪明的人。”昭衍收敛了笑意,“有些人知道得太多,想得复杂,死得更快呢。”
杜允之的脸色顷刻变了。
那一瞬间,他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复杂情绪,除了意料之中的恼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可惜没等昭衍看出更多,折扇又掩去了杜允之的面容,他侧身过去,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小山主,你知道王鼎为什么被称作‘武疯子’吗?”
昭衍看向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人,道:“愿闻其详。”
杜允之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目光幽深:“因为他一旦动武就难以收手,败在他手下的人大多只有两种下场,残废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