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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给她让了位,她问我想听那首曲子,我毫不犹豫地就回答:“巴图死的那天,你彩排时候,弹奏的那首曲子。”乌安叹了口气,同意了下来,她纤细的手,在钢琴上弹奏了起来,当天听到的那首曲子。又一次在我们的耳边回响。
曲子时而缓慢,时而欢快,一直从细腻,走向了磅礴,音乐,回荡在整个大厅。我微微低喃了一声:“差不多了。”我抬起头。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一样东西,忽地从屋顶砸落,惊住了所有人。
乌安也在这个时候停手了,她闭着眼,分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砸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小铁球,铁球边上,还有一些碎玻璃渣。李队皱着眉头,大步走到了那地方,那地方,还有一把躺椅,当天,巴图就是死在这把躺椅上的。
李队捡起了那个铁球,掂量了一下,很快明白一切了,他告诉大家,这个铁球。应该和当天那把重匕首的质量差不多。我慢慢走到了李队的身边,我接过铁球,说道:“现在砸落的是一个铁球,那一天,从上面掉落下来的,是一把质量和密度都非常大的重匕首。”
那把匕首,刀尖处重,刀柄处极轻,早在当时,我就已经推测那是为自由落体做的准备。只是,因为没有任何机关道具的痕迹,我把道具杀人这种可能性给否定了。乌安聪明的地方,正是这里。
我也险些就忽略了,因为这起案子当中,没有任何机关的道具,因为,这是一起假象谋杀案,真正重要的道具。不存在,或者,更准确的说,真重重要的道具,人眼,根本就看不见。
“音乐,可以杀人,乌安用来杀人的道具,是声音。”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哗然了。李队指着那个梯子,他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大厅里多了一把梯子,他还问我是不是我拿进来的。
李队说,刚刚就是我对案件的重演。
一直以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那把重匕首上,就连我都忽略了其他东西。包括李队在内的人,他们要求把凶器拿去鉴定的时候,也只取了那把匕首。没有人会想到,我是从另外一样不起眼的小东西上找到突破口的:玻璃杯。
当天,巴图手里举着一个高脚杯,一边喝酒,一边享受着乌安弹奏的乐曲。巴图死的时候,他手里的高脚杯掉落在了地上,碎了,酒也洒了一地,那些碎玻璃渣,虽然也被我收了起来,但是因为思维的定势,我一开始没想过要从碎玻璃入手破案。
后来,当我躺在躺椅上,把自己当成巴图的时候,思维顿时开阔。没有人知道,我偷偷地把那些碎玻璃取了出来。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房间里拼凑那些碎玻璃。想要把碎玻璃全部拼凑起来,很困难,以我的手工,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的目的不在于还原那个杯子,我只是在确认,摔碎的,究竟是一个杯子。还是两个杯子。很长的时间过去,我确认了下来,我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不止一个杯子,碎玻璃的数量,足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高脚杯。和一个已经被事先截去脚的杯子。
也就是说,当时的案发现场,破碎的,除了巴图手里装着酒的杯子,还有另外一个没有脚的杯子。一下子,所有事情变得了然了。我指着屋顶。这个大厅的构造,我们已经全部摸透了。
屋顶上方,有一些铁栏杆,那些铁栏杆的距离,当日我就进行了测量。测量的结果现实,匕首只能横着放在上面,而不能刀尖向下地被卡在铁栏杆之间。一般而言,如果是自由落体的话,想要最后落点不偏差那么多,匕首应该是被刀尖向下或者大致向下被固定在屋顶,而不能被横着放。
加上没有机关痕迹,这让我更加觉得凶手不是利用道具杀人的。
但是,发现了一个没有脚的杯子之后,我明白了。当时,凶手利用了一个没有脚的杯子,这个宅子里的杯子,很大,宽度足以卡在那些铁栏杆之间。而那把重匕首,本身不是特别长,只是密度大、质量大而已,所以,匕首可以刀尖向下地被放在没有脚的杯子里。
就这样,一个以杯子和重匕首为组成元素的机关。就这么制造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触动这个机关,让杯子破碎,使得重匕首向下,利用刀尖的压力和压强,刺入巴图的身体或者脑袋。
刚刚。我已然让乌安重演了一遍当时的案发过程。
乌安和巴图一起这么多年,巴图有哪些习惯,乌安再清楚不过。乌安知道巴图喜欢在听她弹奏的时候饮酒,所以在排练的时候,特地给巴图准备了一杯子的酒。躺椅的位置,也绝对是乌安精心调整的。
这样。就可以基本确定匕首向下的时候,重匕首掉落的时候,可以大致刺入巴图的脑袋部位。通过之前的打听,宅子里很早之前就开始用这种玻璃壁特别薄的高脚杯,而且,这也是因为乌安喜欢,是乌安要求的。
乌安,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这场犯罪了。只是,她没有着急动手,久而久之,大家也不觉得用这种杯子奇怪,纯当是乌安比较特殊的爱好了。其实,乌安是在等时机,这杯子,就是她犯罪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乌安终于准备对巴图动手了,还以答应结婚为由,煞有其事地准备了一场演奏。
“韩方兄弟,你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那个杯子是怎样碎的。”
第446章共振,我姓方
“我说了,音乐可以杀人,你们还没有明白,为什么宅子里要用这种杯壁这样薄的杯子吗?”我说。已经解释到了这一步,已经有些人明白了,至少,李队是清楚了,但是大部分,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对大家继续解释了下去。
其实,如果要最准确的说。杀人的,不是音乐,而是频率。任何声音,都会有一定的频率,当频率合适的时候,会发生力的作用。震碎杯子的,正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躺椅就在最接近大厅中央的地方,而屋顶,一共有五个音响。
四个方向个一个,中央一个。中央的那个音响,距离我预设的杯子位置,比较接近。乌安弹奏的钢琴曲,会从那个音响里传出来,而音响发生的地方,正对着杯子预设的位置。杯子会碎,完全是因为共振现象。
当声音的频率与杯子的振动频率相等时会使杯子的振动位移达到最大,所以杯子就碎了。时常会听到一些歌唱家唱碎了杯子,有人会觉得是造假,但事实上,声音震碎杯子。有科学依据。
理论上,不管是低音还是高音,快音还是慢音,或者是连续音还是间断音,都可以震碎杯子,前提条件是,声音的频率必须合适,合适到与杯子共振频率相等。一般而言,高音、连续的慢音,震碎杯子的可能性更大。
乌安弹奏的这首曲子,起伏很大,一开始是细腻,到后来,越发磅礴,音也越来越高,这种声音,已经有了足够的震碎杯子的基础。想要利用钢琴的声音,震破杯子,很困难,因为钢琴这种乐器,比较特殊。
所以,乌安准备的另外一样道具:杯子。她在杯子上动了手脚,她准备的杯子,是非常易碎的杯子,这就提高了乌安作案的成功率。刚刚乌安的那一曲,震碎了我事先安排在上方的杯子,这就足以证明这种犯罪手法,是可行的。
乌安精通音乐,完全可以想象,她为这起案子。做了多少次测试和准备。当时,乌安让我们把钢琴搬到边上,就是为了让我们可以通过偏门看到她,让她有没有时间去杀人的假象。乌安答应嫁给巴图,巴图对乌安更是千依百顺。
不让人看排练。绝对也是乌安事先对巴图说好的。只是,乌安早就应该想到,巴图再怎么赶人,也不会赶走我和阿穆尔,顶多让我们在门外而已。乌安肯定是在发现我和阿穆尔没有完全把门关上,能看到她之后,才决定动手的。
如果当时我们也没有去观察她,乌安未必会动手。这就是乌安做的二手准备:钢琴演奏。乌安让巴图把整个嘎查里的人都邀请进来,应该就是想趁乱,按照计划让匕首落下,杀死巴图,到时候,人那么多,场面混乱,巴图身边的人。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因为时机成熟,乌安还是选择在排练的时候就动手了,毕竟,人太多,也会增加被发现的可能性。说着,我的目光又放在了乌云的身上:“阿穆尔,是你杀的吧,他对你没有防备,你在酒里下了毒,把他杀了。”
乌云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怒喝,说我一派胡言。看样子,乌云是不准备承认了,我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让她认罪的时候,站在钢琴边上的乌安叹了口气:“我们逃不过了。孤注一掷的时候,我们就该想到要承受怎样的后果。就算现在瞒过了,也瞒不过一世,这些警察,都不是傻子。”
乌云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心灰意冷地喊了一声:“徐芸,这么多年的努力,真的就白费了吗?”乌云,叫了乌安真正的名字。
“我们自由了,不是吗?”徐芸的嘴角闪过一抹苦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办法再见到我的孩子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咬牙:“你还念着你的孩子吗?”
徐芸只是扫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双拳紧紧攥着,指甲几乎都要陷进掌心里了。李队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要求徐芸和乌云把过程说一遍。乌云冷哼:“他们把我们囚禁了这么多年,逼我们要嫁给不爱的人,杀他们,难道有错吗?”
乌云承认了,阿穆尔是她杀的。乌云说,当我到嘎查里的那一天开始,她们就已经开始准备这场谋杀计划。乌云会出逃,目的并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准备用来犯罪的匕首。那把匕首,经过特殊的处理。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自己打造出来或者买到的。
乌云说,她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准备到一把匕首,鬼鬼祟祟准备进宅子的时候,被阿穆尔发现了。为了不让阿穆尔搜出她身上的匕首,她只能逃。后来,我和阿穆尔他们起了冲突,阿穆尔反而忽略了要搜乌云的身,那把匕首,就那么成功地进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