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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裕呢?”我说,“你以前与我说,他对你有用。可你从不曾告诉我,他究竟有什么用。”
他安静了一会,道:“阿黛,你觉得,先帝被北戎所俘,你父亲身死,当真是巧合么。”
我愣了愣。
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却睁大了眼睛,一下坐了起来。
“你何意?”我满心狐疑,道,“你是说,董裕与北戎勾结?”
他仍攥着我的手,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指间轻轻摩挲。
“是也不是。”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从容不迫,“他很是谨慎,每与北戎来往,皆是手下。”
我听着这话,只觉方才的热气登时消散,脊背蹿起一股寒意。
如果真如他所言,当年的一切定有隐情,那父亲和我家……如同一盘散落的珠子被串起来,许多事,都变得顺理成章。而这一切,一向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因为它太过巧合,且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你如何察觉的?”我问。
“你可还记得耿清?”他说,“当年,是他出面将你送到宫中出家,我进京之后,也是他主张将我立为新君。”
“我自是知道。”我说,“后来他当街遇刺,那刺客不知所踪。”
“并非不知所踪,我的人抓到了他。”他说,“只是还来不及问出主使,他就死了。我的人依据残存的线索,顺藤摸瓜,最终摸到了董裕的头上。”
我怔怔的,努力地厘清其中的思绪,却觉得更迷惑。
“既然如此,你何必留着董裕。”我说,“光是里通北戎这一条,就能让他下狱。大理寺的人有的是本事让他和他手下的人开口。”
“因为他也并非主谋,杀耿清的,另有其人。”他说,“那人,我此时还动不得。”
第一百六十八章暗夜(下)
“谁?”我问。
“赵王。”
我再度愣住,不可置信。
“赵王?”我说,“可他一直赋闲在家,当年诸皇子作乱,他不但不曾参与任何一边,还抢在乱军破城之前,保护了百官宫中重器……”
说到一半,我没说下去。
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这自是义举。但我却知道,朝中向来有人对此举有不同的看法。
毕竟那重器之中,有传国玉玺。加上百官,赵王全然可以在他的封地里称帝,另立朝廷。
但这说法流传得并不广泛,因为在太上皇平定大乱之后,赵王就交还了传国玉玺和百官,并与耿清一道,将太上皇迎为新帝。他庇护的百官,如今也仍有不少是朝中重臣,对赵王感激有加。
故而在朝廷之中,赵王声誉十分之好,被称为贤王。
不仅在朝廷之中,在民间也是一样。
这些年,赵王乐善好施,不但在好些寺院宫观设下善堂施舍粥米,还时常接济一些贫苦之人。京城的坊间,流传着好些他救苦救难的事迹。
与那些每日只想着吃喝玩乐的纨绔相较,这位先帝的亲弟的名望好得像菩萨一样。甚至于我曾多次听人说过,可惜当年赵王的兵马太弱,打不过诸皇子,更打不过太上皇。否则,由他来一统天下,必能比太上皇更能收拢人心,也不会有当下两京两朝对峙的局面。
当然,我知道这话很是天真。
无论谁来一统天下,先帝都不会让位,景璘更不可能退出。唯一的变化,是洛阳这边的太上皇换成了赵王罢了。
但这也足以说明赵王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
太上皇要动他,不但会激起几乎整个京城朝廷的反对,还要应付悠悠众口。这确实远远要比董裕棘手。
“你不相信?”大约察觉了我的犹豫,他问道。
我说:“赵王如今德高望重,要让人相信,总须有证据。”
“当年那刺客,虽然将痕迹抹除得干净,我的人还是查清了他的来路。”他说,“那是个赵国人,赵王从前就国时,招募了一批死士,他就是其中之一。这些死士,每人身上都有一面无字白玉牌,作为通行信物。我的人在他的落脚之处找到了。”
我沉吟。
这确实能说明此人与赵王关系匪浅,但也仅此而已。
“还有别的么?”我问,“这最多能证明耿清是赵王所杀,却不能证明赵王通敌。”
“还有一封北戎王给赵王的密信。”他说,“是边关戍卫截获的。信使假扮游商,可装得不够像,被识破了。”
我忙问:“信上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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