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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冬妮娅的气味——至少,有她头发里的香波味。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纤维与海绵深处的细小颗粒,如同尘霾般钻入肺叶,我拼命压抑没打喷嚏。
但,在我连续咳嗽同时,脑中闪过另一个念头,像发光的玻璃片,陨石坠落般,从天而降,在学校操场的水泥地上,粉身碎骨……
“等一等!”我似乎抓住了什么,抢在自己被淹死之前,“你刚才说,今天早上,你们出门前,你用薄荷味的香波为冬妮娅洗头?而她,就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嗯。”
“可我没有闻到这种气味。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坐过的话,她头发上的气味,肯定会残留在纤维上。请相信,我的嗅觉还不错,尤其对薄荷敏感。”
“想说什么?”他淡定的表情,让我简直抓狂,“朋友。”
“你在说谎——我早就该发现了。当你说到一年前,在她奇迹般的苏醒之际,曾经大病一场,送去医院都没救了,医生建议准备后事。你把她带回百花深处胡同,给她穿上白衣裙,竟还为她擦腮红与粉饼!这说明——冬妮娅,当天已经死亡,因为脑中残留的碎玻璃。而你,不过是在为死人化妆,就像入殓师。今天,或许是她的一周年忌日?”
说到此,我的恐惧,转眼,消失。
对啊,现在谁还用安眠药自杀?真死得了吗?推理小说也不会这么写嘛,明显的bug!
而冬妮娅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但愿,只是他心底最为渴望的剧情,却永远未曾发生。
午夜已过,路边行者寥寥,出租车停在一个胡同口。
“朋友,可以下车了。”
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不晓得算什么表情。我点头道:“谢谢!”
下车时,我没有给钱,不是我小气,而是怕他生气。
当我在胡同口转身,出租车已开走了,我不想记下车牌号,印象中只有它红色的背影,还有看起来沉甸甸的后备箱。
再见,冬妮娅。
秋风卷过我的长发,抬头意外地看到门牌,似有几个熟悉字眼,打开手机照亮,赫然“百花深处胡同”。
白糊糊的月光底下,我失魂落魄地往里走。胡同比想象中狭窄许多,两边破旧院墙,寂寂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下的树影摇曳。不见四百年前如锦繁花,更难觅七十年前鲜艳面孔。
百花深处胡同十九号丙。门脸早已衰败不堪,屋檐上生着厚厚的野草,我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进到大杂院里头。绕过两堵新砌的砖墙,还有满地垃圾,凭感觉摸到西厢房。
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的气味。
于是,我看到窗台外的薄荷,郁郁葱葱的绿叶子,像被什么浇灌过。
想不到,屋里还亮着灯。
难道,冬妮娅已经回来了?还是……
(写到此处,恰是四月五日,清明节。突然黑屏,电路跳闸数次。电源恢复,幸只遗失两行字,我打字补回,似是冬妮娅在背后看我。)
仓皇徘徊几步,我砸响房门,或许能救人一命?
等半分钟,犹如十年。
门开了,六十岁左右男人,睡眼惺忪冒出一长串京骂,最后问:“找谁啊?”
“请问这有个姑娘,一直卧床不起,是吗?”
“你是问董妮儿?”
“哦?对啊,是这个名字。”
“她死了。”
“什么时候?”
“人都死掉一年了!今早,她爸回来给她烧过纸钱呢。她是我侄女,你又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
“那么……那么……”
我还想问起“冯唐”,但不晓得他的真名,更不知从何问起。
忽然,掠过老男人的肩头,我看到屋里昏暗的角落,依稀有面黑白照片,一周年忌日才摆出来的吧。那是她的十六岁,遭遇意外前夕,我想。
遗像里的她,梳着辫子,穿着水手服,高挺的鼻梁,大而明亮的双目。
真的,很像冬妮娅。
一分钟后,我被赶出了四合院,回到百花深处胡同,深处。
最漫长的那一夜,月光终于清冽。古老门廊下,破败瓷盆里,水面如镜,格格不入地生着一支莲花,孤独到乍看竟以为是假的。静静地开放,默默地死去。
第2夜舌尖上的一夜
“那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让我实现吗?我只是渴望,让我的舌尖与你的舌尖,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让我的身体的一部分,永远停留在你的身体里。在黄浦江上,在游艇夜宴,在舌尖上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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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不止有一个美女问过我:你们上海男人,肯定很会做饭吧?
答:我会啊,淘好米,在电饭煲里放满水,再插上电,就好了呀,亲。
但我隐瞒了后半句:常忘了把电饭煲的开关按下去。
对于美食,我是异类,所知无多,敢于尝试的机会更少。读书时,常吃小馄饨。后来,每次回头看用完的马桶,那层漂浮的卫生纸,就是童年的记忆了。我不喜甜食,不畏惧麻辣,从未有过为某种食物而排队,惦记某家餐厅念念不忘的时刻。鲜虾泡面和龙虾泡饭,于我而言,同一物种。
虽然,据我所知,地球上有十三亿吃货,都生活在同一个神奇的国度,比如我的朋友,大师兄杜俊,我们通常叫他“话痨”。
不知哪个女生私底下说过:大师兄这个人嘛,虽然嘴很讨厌,但长得颇像汪峰,沉默时,便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