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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初雪之日出城赏雪是不少人家的惯例,官道上随处可见成群的婢仆簇拥着主家车马,倒有春日里纷纷踏青的热闹劲儿。
东林寺地处东郊,是一处千年古刹,周围清溪蜿蜒、石峰耸立,最妙的是这会儿还有未落的红色枫叶,衬着茫茫白雪,别具风情。贺家的庄子离寺不远,一行人在那里落脚,庄子里早就备了水暖饭,稍稍歇了歇,大夫人、秦氏、江氏和徐夫人、胡氏便往寺里去拜佛,琳琅、徐湘、徐浣和贺璇玑对这个没太多热情,便兵分两路。
徐贺两家虽是世交,徐浣跟琳琅的来往却不算太多,一则是徐浣跟贺璇玑年龄相近,和琳琅相处的机会少,再则徐浣长袖善舞,更喜欢往京中的各种贵女圈儿里扎,哪怕宴会上聚在一起,她也是要先招呼着别人的。
不过毕竟是打小相识,又有徐湘在,四个人在在一块儿气氛也不错。
庄子外围是农田,其间花柳夹杂,这会儿枯枝阔地上皆是积雪,阳光映照下晶莹生辉,别样意趣。再往前走是一片围猎场,据探来的消息,今儿南平郡主在此设了个赏雪赛马之会,来了京中不少贵女子弟。虽说雪后容易打滑,但雪地里骏马飞驰,呼出的白雾与晶莹积雪交杂,咯吱咯吱的声音踩出来,却也是别样风景,且也考验御马之术,所以骑马的人不少。
琳琅毕竟畏寒,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只有一张脸蛋嵌在狐领里。姐妹几个说说笑笑的正走着,渐渐到了那围猎场外,一道红色的身影蓦然扎进琳琅眼中——不远处的赛马场边上,一骑红色健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红袍烈烈飞起,不是朱成钰是谁?
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琳琅的脚步不由一顿。
那头朱成钰似乎也看见了她,马速一缓,竟朝着琳琅策马而来。
在场的贺璇玑、徐湘、徐浣都不曾见过朱成钰,这会儿容颜冠绝的红袍少年踏着白雪而来,是别样美景。爱美之心乃人之常情,看到漂亮的姑娘时所有人都会格外留意,看到好看的少年郎时也是如此。京城中藏龙卧虎,多的是少年俊才,风流灵巧者有之、英俊挺拔者有之、贵气端稳者有之,像这样绝色的少年,倒是头一次看见。
三人的脚步不由缓了下来,朱成钰驱马直至琳琅跟前,翻身下了马背,微笑道:“贺姑娘,真巧。”笑容挂在脸上,仿佛已经忘却了在朱家的那一场尴尬。
他特意赶过来,又有毫不知情的贺璇玑和徐浣在场,琳琅不能太失礼,只得招呼道:“朱公子。”
“半年没见,贺姑娘长高了不少,香香一直念叨你呢。”朱成钰做出一副熟络的模样来,琳琅心里虽然厌恶憎恨,却还不能转脸就走,见贺璇玑等忍眼含疑惑,只得介绍道:“这位是江南三州节度使的公子。”
朱成钰笑着点头致意,并没打算就离开,反而道:“身体可大好了?世子那边也托我问好。”
“多谢世子挂怀。”琳琅的目光投向朱成钰身后,那里一道黑色骏马正疾驰而来,马上的人玄色披风,不是徐朗是谁?心里不由微微一笑,她只听说徐朗今日受好友之邀外出,哪知道会是在南平郡主这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赶来,还真是时候!
她的目光越过去,朱成钰也觉得意外,回头一看,徐朗挺拔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
面对这个曾意图非礼琳琅的人,徐朗可不会客气,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只是似笑非笑的瞧着朱成钰,“朱公子,真巧。”翻身下马走到琳琅跟前,伸手紧了紧她的衣领,低声问道:“冷么?”
琳琅笑着仰头道:“不冷。”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在朱成钰眼里,倒叫他一愣。
徐朗继而转身向他道:“皇上为我和六妹妹赐婚的事情朱公子听说了吧?到时候且来喝杯喜酒。”
朱成钰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是昨儿才到的京城,今天受好友相邀就来了这里,之前的两个月被朱镛派去办事,虽然听说了徐家在塞北得胜的消息,关于赐婚的事并没听到半点风声——毕竟琳琅不像公主郡主那样瞩目,即便赐婚也没闹太大的动静。
他脸上的惊诧和些微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向徐朗道:“久闻徐二公子马术精绝,今日难得相会,愚弟想赛马一场,徐兄意下如何?”
徐朗并未答话。他是沙场新秀,马上功夫自然了得,哪怕赢了朱成钰也是理所当然,这场赛马没半点意思,寡味得很。心思一转,目光便落在了徐湘身上。
徐湘会意,挺身上前,朗声道:“我二哥等闲不跟人赛马,朱公子若是能赢得了我,再去找我二哥如何?”她语气中的挑衅之意太过明显,朱成钰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徐朗便道:“不得无礼。”徐湘却不理会,撮唇一啸唤来了自己的坐骑。
“朱公子请见谅。”徐朗这话说得没有半点诚意,“舍妹的马术并不逊色,我还要陪琳琅射猎,你既想赛马,不如由舍妹上场?”
让一个儿郎跟女孩子赛马,这简直是侮辱!朱成钰心中愤愤,感受到徐朗毫不掩饰的恶意,气哼哼道:“既然徐兄没空,改日再说吧。”说着抖起缰绳,欲待离去。
徐湘却不愿轻易放过,朗声道:“朱公子不敢了吗?”刚才朱成钰惊艳出现时纵然有点好感,但随后瞧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琳琅身上,琳琅又颇有敷衍烦厌的神态,徐湘心里对这位佳公子就不大乐意了,如今斗志一起,更是不远罢休。
这里的动静也引来了不少目光,朱成钰咬牙道:“徐姑娘请吧。”
☆、67|67
两骑健马飞驰如赛马场中,徐湘虽是个姑娘,年龄又比朱成钰小一些,马术上却丝毫不逊色。塞北沙场历练下来,徐湘胸中的那股豪气和冲劲,非朱成钰所能比拟,加上她弓马娴熟,两道身影疾驰过去,不相上下。
那赛马场里本就有不少公子贵女,瞧见这两骑并辔而来,一个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另一个却还是个十三岁的姑娘,两匹马虽然齐头并进,但看纵马者的姿态,那少女更娴熟稳健一些。
男女的体力马术终究有别,而今徐湘半点都不比朱成钰逊色,难免惹得人议论纷纷。
朱成钰心里气恼之极!若跟他赛马的是徐朗,他还有可能使些小手段叫他丢脸面,可偏偏是徐湘站了出来!一介儿郎跟个小他三岁的姑娘赛马还取胜不得,本就容易惹人耻笑,若这个时候使小手段,哪怕是徐湘出了岔子,丢脸的还是他朱成钰!
心里越想越气,他发狠的催马疾驰,谁知后面徐湘却如影随形,半点都没落下半步。可徐湘又偏偏不肯超越过去,只管齐头并进的跟着,显然跟住他是游刃有余。外行人看来两人不相上下,落在行家眼里,却能高下立分,比徐湘赢了他还丢脸!
朱成钰心里暗骂,这鬼丫头跟他哥一样损,徐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徐朗站在那里看了片刻,便向琳琅道:“走吧,咱们射猎去。”
“不看了吗?”
“不必再看了。论真本事,湘儿略胜一筹,不过她不会赢。”徐朗身边就只有他常骑的黑马,只好扶着琳琅骑上去,他牵着缰绳前行。琳琅很坦然的受着这待遇,好奇道:“为什么?”
“朱成钰毕竟是朱镛的公子,太扫脸了不好,湘儿晓得分寸。”
渐渐的离人群远了,琳琅才低声道:“徐二哥查朱家的事情,有进展了吗?”她对此事的关心程度出乎徐朗意料,他瞧着没人了,索性纵身上马,将琳琅箍在怀里,“你很关心朱家的事?”
“我讨厌朱成钰。”
徐朗微微一笑,道:“朱家的动静确实异常,不过距离太远我们查不出证据,父亲说这事交给他就好,叫我不必再插手。”
听这语气,徐家只是查不出证据,但应该能察觉朱家的居心了。琳琅便又想起魏嫆来,那次魏家办品香会,秦氏只将徐贺两家定亲的事告诉了魏夫人,结果这消息转眼就传到了广安郡主的耳朵,出自谁的手还不明白?前世朱成钰能立魏嫆为后,想必这位兵部尚书大人立功不小,沈家这只臂膀已经砍了,接下来就该是魏家了吧?
迎面有凉风吹过来,琳琅往徐朗怀里缩了缩,徐朗撩起披风将她裹住,问道:“觉得冷了?”
琳琅摇了摇头,“今儿你见着广安郡主了吗?”
“庄家被斥,她们似乎很少出门。”徐朗低头看她,“有事?”
“上回她不是送了你一幅《春花马球图》吗?”琳琅语含打趣,“她可一直惦记着你。”
“那又不是她的手笔。”
琳琅吃吃的笑,续道:“上次我被邀请参加淑嘉公主的赏花宴,皇后跟我娘说起了太子选妃的事情。你猜这是不是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