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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里人过来接我了。”
devin下意识的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眼神微凝,有一瞬间的迷惘,而后又有些恍然大悟似的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便离开了。
我们并排坐在车厢后座。
廖长宁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膝头。他又清瘦许多,侧脸线条棱角分明,容色如常,心情似乎不错,就连眉宇之间惯常带的三分清寒都减弱了。
这样封闭的空间里,我心里涌起一种奇特的脆弱感,仿佛——
他下一秒开口让我去随他浪迹天涯,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廖长宁开口笑了笑:“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家里人——”
竟然听到了。
我点点头,口气不无郁闷:“家里人却缺席了我的毕业典礼。”
他无奈笑着说:“前阵子,确实是因为其他一些事情耽误了,我一直觉得抱歉。”
我直接问:“不是因为我一意孤行进投行?”
廖长宁面上一冷,平淡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平均每周工作七八十个小时,做这么辛苦。”他认真又加一句:“你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我固执强调:“但是事实证明我做的很好。”
他对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进行评价:“翘翘,你这样一往直前的干练,无畏得有些可爱。”
我却没有半分窃喜。
他依然是把我当成他的小女孩。
我打开身边的手包,抽出一张□□,那是我去英国之前他让顾雁迟办理第一学年学费和生活费的visa,之后也一直有定期转汇进来,每笔都不是大的夸张的数额,但足够让我在伦敦衣食无忧。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第一年的学费和各项杂费,我再也没有从那张卡里取用过一分钱。
我递给廖长宁,抬头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我在国外读书一直是半工半读,读研的最后一年,我跟了几个项目也赚了一些钱,再加上这次的奖金,已经按照这几年国内银行贷款的利率把你最开始帮我缴付的费用补齐——”
他眉头紧皱,厉声打断我:“翘翘——”
我夷然无惧,继续说:“你听我说完——我把这些钱还给你,并非是矫情的无病□□或者是想跟你划清界限。”
他的目光里像是燃烧着火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沉默很久,反倒不想继续说下去。
飞蛾扑火是一种本能,但是我已经不想再次两败俱伤。
我长出一口气,按下手边座位上按钮打开前后排之间的隔板,吩咐司机:“请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车。”
廖长宁握着我手腕削白细瘦指节蓦地紧了几分,还未开口就偏过头呛咳一声。
我的口吻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我就住在前面悦华酒店公寓,谢谢你送我回来。”
旗鼓相当,棋逢对手。
我心里其实十分清楚,如果时至今日我依旧做不到,那么,见如不见。
大雪不眠不休地下了整整一夜。
一觉无梦。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起床后在楼下健身房的室内游泳池打了几个来回,顿觉神清气爽。我已经深刻体会到女人的生存之道在于怎样在当今男权社会里得到物质、感情以及尊重,也明白一副好皮相和修养的重要性。
于是,从头发到指甲又重新收拾一遍才出门。
到达苏文学校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时分。
校园内平安夜的氛围已经很浓,广场上搭建好的文艺舞蹈晚会的台子正在调试灯光,将教学楼映衬的如碧玺般五彩缤纷。
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年轻人从我身边走过。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竟然会有隐约怅惘的情绪,就比如像“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诗句,以前觉得不美,但现在回味,又不同。
这大约也是因为心境变化的关系。
苏文还未下课。
我在偌大阶梯教室后排选一僻静角落坐下来。
看得出来,他很受欢迎——今天平安夜,就算按大课的人头来算这样的出勤率已经算是十分可观。走廊开着灯,亮如白昼,后门旁有经过的稀疏人流投向我探寻的目光。苏文终于注意到我,他手下正在翻教案的动作一顿,随即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唇角露出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讲《证券投资学》。
有活泼的学生起哄问他的股票每日能入多少金?
苏文把目光投向我,笑着跟他的学生介绍:“老师刚好有一位投行工作的同学过来,大家欢迎她跟我们分享一下金融业的从业心得。”
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浑身都仿佛有用不尽的热情。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问:“苏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吗?好漂亮!”
苏文并没有直接否认。
我只好站起来说:“其实,名利场上的刀光剑影,往往会让男人变得老奸巨猾,女人则会尖锐锋利,迷失本心。你们想要真正迈入社会,还得要努力充实学习生活,提高自己。”
显然,他们并不是很关心这些过来人的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