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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冬杏,她的存在感一向不是很强,冷不丁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号人,却死活想不起她的音容。不过可以肯定,刚才外面乱糟糟的,却不见夏冬二人。“四季”,武功高强,非比寻常,一个春莲全废了,一个秋梅半废了,不知道那两个的情况怎么样。
“夏枫在红木车轿上……在照顾春莲——妻主,昨天你看到春莲了,是吗?”墨台妖孽犹疑地开了口。
“春莲的事儿,以后再说,我现在是要找夏枫。”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要确认夏枫的使用价值。
“还是现在说吧……我怕……没有以后了,毕竟,妻主心里在意春莲不是么?原来如此,妻主昨天是看到春莲,才变得古怪的吧?妻主不想知道,今日之事,到底因何而起吗?在檀木车撵里,有个人,不是我们墨台府的人,她是闾丘……”
“墨台烨然,有些事,你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我高声喝断墨台妖孽的话。
墨台妖孽一窒,然后微微苦笑道:“是啊,这些事儿,脏得很,妻主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我没接话,只是垂下眼帘,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墨台妖孽的话,真是讽刺啊,我会比他干净到哪里去……
墨台妖孽想了想,娓娓说道:“这次,从墨台府一共出来了九十七辆舆车。每日,我都是凭心情随意决定让闾丘……夫人呆哪辆车上的,但是出事的半夜,来袭的人却能准确找到闾丘夫人的位置,妻主以为何故?”
“不要告诉我,春莲是细作。”我不禁皱眉。
“春莲自然不会是细作,但是,她是个人,是人就终究会心软,因为她本姓闾丘,是闾丘夫人的嫡妹啊!”墨台妖孽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知道,那些妄图劫走闾丘夫人的,必定密切关注春莲的动向。所以为了避嫌,我不让春莲接近闾丘夫人,闾丘夫人那边一直有专人照顾。但是,前天晚上一抵达客栈,春莲就擅自面见了闾丘夫人——我问过春莲,她说她只是想跟胞姊说几句话,可能是最后一次说话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春莲突然心软了,但是我相信春莲不会背叛我的……当然,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是不会轻易对她用附骨鞭的。之后晚上事发,我离开客栈前,有专门叮嘱春莲守在你的身边,但是她再次违抗了我的命令,私自加入到搜查的队伍中,而让你遇险……三罪并罚,一根附骨鞭,算是轻饶她了。”
这样说来,我突然想到,前天晚上我确实看到春莲拿着吃食进了一个车撵,同时我还看到了一个黑影,只是没往心里去……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一阵释然,不由感到轻松。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墨台妖孽,他只是浅浅柔柔地笑着。
“冬杏呢?”半晌,我才开口问道,声音有点沙哑。
“也在那檀木车撵里,这次出府,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易容成闾丘夫人,混淆敌人的视线。”墨台妖孽答道。
我略思恻,说道:“我出去看看她们的情况。”
“让秋梅陪你去。”
我睨了一眼地上的秋梅,摇头,道:“秋梅先好好歇息着,现在烟雾应该还没散尽,敌人没这么快杀过来……”
刚说完,就听到一滴水砸在车蓬顶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瞬间,就发展成了倾盆大雨。
该死!我低咒,向门边冲去。
“夫人,下雨了,烟雾就要散了,还是我陪你去吧!”秋梅喊道。
“在敌人杀来前,你们千万别出来!肉眼无法分辨这毒气,到底是烟还是雾,是固体颗粒还是液体颗粒,现在与水接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应,在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之前,毒性可能比气态的时候更大!”
我也没管他们能否听明白,就急急爬下了马车。
烟雾的颜色慢慢淡去,与雨水混合,落在身上,呈滑腻的油状。我惊异地发现,那些拉车的驴马都已毙命,不是死于毒素,而是被人用利器划开脖颈的,地上留下无数个雨水也冲刷不去的血洼。显然,那些训练有素的车妇毒发前,意恐惊马踏人毁车,就直接动手了——我不禁张口结舌,她们接受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教育?!满地的护卫及车妇,有的完全休克了,有的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有的仍在抽搐……我极力无视,径自走着。
我先爬上了红木车轿,身子刚探进车厢,脖子上无声无息地横了一把剑——
“那个……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没事儿,但是千万稳住情绪,别乱激动!”我僵直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夫人!”夏枫低呼,急忙收了剑,将我扶起来。
我上下打量他,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并无大碍。车内的软塌上,春莲趴卧着身子,但是手里同样握着剑。
夏枫说,刚才他不放心春莲,就没下车查看,后来从窗户看到有异状,急忙掩了窗门,所以并没有吸入多少毒气。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我不由精神一振。以同样的话吩咐他们在车里呆好,就下车去找檀木车撵。
刚进车厢,就是扑面的恶臭。这车撵,跟其他一般,堆满各式的物什,但是中间空处,平放着一个用灰麻毯子包裹的人。
我迟疑地走近,地上那人,纠结的乱发披散在脸上,无法判断是冬杏还是那个闾丘夫人。
“冬杏?你没事吧?有中毒吗?”我试探地问道。
地上那个人形,缓缓动了一下,似乎竭力透过发丝间的空隙看清楚我,然后久久没反应。
就在我以为这是真的闾丘夫人的时候,地上那个人,突然轻快地跃身而起,说道:“夫人,是不是所有护卫都死了?主子呢?”
她的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没事就好!这次是九死一生,只能硬杀出去了!你继续躺在这儿扮那个闾丘,等等见机行事,杀一个少一个。”我吩咐着,思绪一转,开口问道:“你刚才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万一我是别人假扮的呢?”
“夫人,冬杏幼年就跟着师父研究易容术,自认阅人无数,辨人无误。”冬杏沉声答道,话依旧不多。
“那个真的闾丘没问题吧?”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有必要扮得这么恶心吗……
“一出状况,我就将她塞进箱子内锁起来了!”冬杏抬手一指。
我顺势望去,车子角落堆积了六个寻常木箱,两两相落。箱子体积不大,要说塞个人,还真是勉强啊……
我又交代了几句,就下车往回跑,没跑出几步,就警觉到雨中出现了其他人的气息。此时,雨水早已不见油腻,毒素已被冲刷殆尽。
来不及跑回墨台妖孽的车上了,想来想去,找了一个底盘低的马车,猫着身子,钻进了车底,以马匹的尸身做掩护。
我的胃紧张得近乎痉挛,从靴子里摸出匕首,身子尽量窝成一小团,屏声息气,侧耳听辨着雨中的动静。
簌簌之声,步子有轻有重,一共来了一十三个人——果然如墨台妖孽所说。
她们分散行动了,我听到有五个人向我这个方向走来,边走边动手解决地上的护卫,偶尔能听到微弱的反抗的动静,但是似乎轻易就被杀了……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我的身子冰冷,拳头紧握,指甲扎痛了掌肉,却令我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们越走越近了,我从马匹与车缘的缝隙中窥去,看着一人跃上前面那辆马车,一人冲我这辆车走来——
突然前方一声清啸,那几个女人掉头往回奔去,然后就听到打斗的响动,接着,后面传来动静,我知道是墨台妖孽跟秋梅出来了……
我在车底挣扎,到底要不要出去呢,四个对十三个,平时也许根本不存在悬念,但是现在墨台妖孽跟秋梅都是在硬撑……
我偷偷得爬到车轱辘边,向前望去,估计刚才冬杏与夏枫偷袭成功,现在只剩十个黑衣女子,尽管雨天视线不好,我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墨台妖孽火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