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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晏将目光调回她身上,抬了抬眉毛:“怎么问这个?”
猗苏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匆忙地别开头,佯作漫不经心状:“也就一问。”
“我倒还想问谢姑娘,怎么会在九魇那种地方,又是怎么两次从中脱身。”伏晏说话的语气很淡,反而透出一股与猗苏相似的欲盖弥彰。
猗苏侧首看向他,咬了咬嘴唇:“生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有意识的时候我已在九魇,至于为何能脱身,不外乎我求生欲望比较强……”
伏晏的眉向下压了压,目光沉沉的,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却没有追问她,反而谈起了自己:“在来冥府前,我一直在某处修习,那里什么都没有。而后,我终于离开那里,为的是学习如何当个称职的冥君。”
这话说得闪烁其词,猗苏不由皱起眉头,随即将这不应有的疑惑与关切隐藏起来,好奇地问:“还有那种地方?”
伏晏这回没再回答,只是一脸“少见多怪”地睨了她一眼。
猗苏便垂下头不说话了。
伏晏这样的性子,难道是在那地方养成的?可要雕琢出这般恶劣的性格,那居所想必也不是什么桃源乡。
她自顾自思索着,伏晏也难得陷入了沉思:双眼定定看向远方,琥珀色眸底流转的是秋霜般的冷色,唇线紧绷,显然想到的事并不愉快。
一路沉默着到了两仪殿附近,伏晏却在门口驻足,淡淡撩了猗苏一眼:“若偏殿住得不舒服,就换个地方。”
猗苏极意外,但还是实诚地点头:“那就换个地方。”
于是两人就换了方向,往两仪殿不远的甘露殿而去。
“那里目前无人,陈设却已然具备,谢姑娘睡在主室也无妨。”伏晏说完,就往主殿的东厢而去,衣袂飘飘的甚是潇洒坦然。
猗苏呆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是受宠若惊了:伏晏居然变相关心她睡得好不好、还主动让出了主室!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君上难道撞邪了?
最后她还是没敢睡在主室--万一有巡夜人,再万一障眼法失效,那就有趣了。西厢房也十分宽敞,比起偏殿仓库似的陈设要舒适上太多,猗苏躺在榻上,闭上眼,神思却清明。她一会儿想起方才齐北山认真而热切的眼神,一会儿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伏晏意义晦涩的话语,翻来覆去好一阵才入梦。
※
第二日猗苏起了个早。晨间微雨,推开隔扇往外头看,一列早开的明/黄/菊/花带露,娇艳地在细雨中摇曳。
猗苏便一边打散了头发梳理,一边看着雨水浅浅地积起来,潺潺流入沟渠。
待她整装完毕到了外间,伏晏已经坐在正殿廊下有模有样地看雨。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略回头:“回两仪殿去。”说着从身边拿起把黑面油纸伞,撑开,立在廊下,颇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猗苏一眼,挑起眉的样子仿佛在说“再不来我自己走了”。
猗苏不知为何就有点雀跃,快步上前、撩了袍子下摆小心地走下回廊,走到伞下,随口问:“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不久就会跳跃到下一个时间点。”伏晏的说话口气还是淡而干脆,“否则花费时间太长。”
“还能跳跃时间啊……”猗苏不由想起秦凤的镜世界之中,伏晏不耐烦的样子。
伏晏猜到了她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批驳回去:“秦凤不用看也知道,此番不同。”
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伏晏朝外侧的肩头却因为雨水濡湿了一片,猗苏被伞遮得稳当,倒未曾沾湿衣裳。
到了两仪殿的时候,齐北山已经坐在廊下看书。随侍的阿彭明显面带喜色--由此可见,他家主子的地位经由昨日大约是彻底稳固下来。
不久便到了早朝毕的时候,赵柔止居然冒雨前来,到了齐北山面前微微一笑:“手谈一局如何?”
齐北山微微欠身,报以一个迷人的微笑:“自当从命。”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胶着了片刻,各自垂下眼,唇角皆弯。
自有仆役取出弈棋用具,赵齐二人相对而坐,齐北山含笑颔首道:“主上请。”
赵柔止也不客气,执了黑子便落了第一手。
一时间乌鹭于方寸之间厮杀较量,却明显是齐北山技高一筹。
“不想郎君棋艺也这般了得。”赵柔止撇撇嘴,难得流露出女儿情态,说着便要耍赖将方才的一手错招悔棋重来。
齐北山伸手阻止,却将她的手在棋盘上按住了。
赵柔止从眼睫底下看向对方,似乎想抽手,却最终任由对方改按为握,手指相扣。
此情此景,外头细雨止歇,欲雨的情态惹人遐思,殿中气氛亦有股难言的默契与旖旎。
也就在浓情蜜意的这一瞬,眼前情景蓦地扭曲,仍旧是两仪殿,仍旧是这斗折回廊高挑檐角,廊下却竹簾低垂,庭中落叶无人扫堆了满地,透出浓浓的萧瑟破败。
“这是一年后的两仪殿。”伏晏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猗苏:所以说为啥君上要撑伞啊,直接用仙障不就行了。
夜游:(小声)有逼格!
伏晏:本座乐意,有意见?
猗苏、夜游:没有!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没有,这个副本伏晏同学各种体贴啊,算是彻底开窍了么,吾心甚慰啊(伏晏:哼。)
2014年最后一天咯
☆、孔雀东南飞
难道就一年之间,齐北山就与赵柔止分道扬镳,落到这种地步?
猗苏往竹簾后看去,只隐约瞧见有人坐着,却无法分辨身形。
她没来得及询问伏晏,外头便有个宦官拉长了声调道:“尚书左仆射言公到--”说完,就恭恭敬敬地将言箐引进殿中,颇为蛮横地瞪了手忙脚乱卷起竹簾的下仆一眼,倨傲里还带了点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