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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思。”
“呵呵,你有这心意就行了。快坐,快坐,怎么还不给客人倒茶?”
我妈这才想起还没给客人倒茶,急忙走了,其他人堵在门口,发现自己有些多余,也纷纷退出去了。我在太婆身边坐下,看她变成这样子,又是伤心又是自责,我早该回来看看她了。
太婆举起她干枯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不回来,是因为有难处,在外面闯不容易。不过,看起来还好,你真的长大了,像个大男人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太婆说:“不要哭,我快一百岁了,活这么久已经足够了,能看到你有出息我很高兴。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是,她叫秦悠悠。”本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直接承认的,但现在太婆这个样子,我怎能不让她高兴一下?
“好,好,很好,有眼光!”太婆真的很高兴,精神也显得特别好,招手让秦悠悠过来,也抓住了她的手,“我这个曾孙啊,脾气大,会闯祸,你以后可要看着他一点,让着他一点啊!”
秦悠悠羞红了脸,嗯了一声。太婆说:“现在的姑娘,我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你这个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实在。做什么工作的啊?”
秦悠悠正要开口,我忙说:“搞艺术的。”
“艺人啊?没关系,我们家也是做手艺的。”太婆有些糊涂了,把艺术当成工艺,我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太婆继续问:“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虚岁23,我从小没有母亲,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
“哦,又当爹又当妈,那可不容易。”太婆感叹着,看起来又不糊涂,“姑娘,我看你的身段和步伐,练过武功吧,练什么功来着?”
“龙拳。”
太婆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龙拳……好,好,练武防身好,这世道不太平,我从小也练武。”
这时我妈端茶进来了,秦悠悠急忙去接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太婆皱着眉头思索着:“我刚才有一件事忘了,你帮我想想是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才想到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刚才她在跟秦悠悠说话,应该与她有关,我问:“是跟她有关系吗?”
“对对,我想送个东西给她,见面礼,说话就说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太婆说着探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然后拿出了一个有链子的东西。
我一看就愣住了,那就是与秦悠悠身上很相似的那块玉佩!我本来想等没有其他人时,再单独问一问太婆,没想到她这么急就拿出来了。
“孩子,过来,这个东西送给你。这块玉是他太公送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谁都舍不得给,现在送给你了。”
秦悠悠因为角度原因还没有看到太婆手掌里面的东西,以询问的眼光望向我,她是假的女朋友,怎能接受我太婆的东西吗?我微微点头,既然演了,就要演得像一点。
“长者赐,不敢辞,谢谢太婆。”秦悠悠恭敬地接过,一看眼睛就直了,然后从衣领里面拿出她戴的项链,取了下来。两片玉佩对到一起,正好成一个圆形,一样的大小,相同的材质,雕刻的工艺也一模一样,一边是龙,一边是凤,正好配成一对。
“这,这……”秦悠悠惊讶之极。
“啊……”太婆眼睛瞪得极大,全身都在颤抖,然后喉咙咯咯响,两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我大吃一惊,急忙扶起她,拍她的背,拍了好几下她才剧烈咳嗽起来。没等咳停下来,她就指着秦悠悠问:“你,你这个,咳咳……哪里来的。”
“是我爹给我的,他说是祖宗传下来的。”
太婆的脸色非常难看,颤抖得更厉害,声音也变得很严厉:“你,你是影子门的人!”
“是。”秦悠悠很惊讶和不安,谁都看得出来太婆脸色不对。
太婆瞪眼怒喝:“给我滚出去!”
我和秦悠悠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太婆,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太婆悲怒交集,又连连咳嗽和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有鲁班门的法术能困住影子,鲁班门和影子门,一向是仇敌。你太公那一次离家,就是去追捕一个影子门的大盗,回来受了重伤,不久就死了。这一对玉佩,是我们的定情物,无论如何他不会丢掉,是在那一次失落的……她,她的祖先,就是害你太公的人!”
宛如晴空霹雳,我望着秦悠悠,秦悠悠也望着我,我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这显然就是真相!我有些艰难地问:“秘笈的下册,是不是也在那时失落了?”
“对。”太婆很肯定地说,“你太公不说仇人是谁,怕我会去给他报仇,但他曾说过,打伤他的人使的是龙拳。”
我的心直往下沉,影子门、龙拳、玉佩、秘笈,所有这一切都对上了,还可能是意外吗?秦老大看到我的鲁班尺时,对我就有些顾忌,送我秘笈更是观察和考验了我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这秘笈来路不正,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提防我?他是影子门的传人,怎会有我鲁班门的秘笈?什么祖先的朋友代为保管转交,全是谎言!
秦悠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婆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但我许家也不可能接纳你。”
秦悠悠脸色苍白,眼泪滚落下来,把两个玉佩放在桌子上,默默转身往外走。我想要追出去,却被太婆拉住了手:“大丈夫何患无妻,除了她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吗?天下女子你都可以娶,就是不能娶她!”
“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婆,她只是我普通朋友……”
秦悠悠在门外打了个踉跄,双手捂脸飞奔而去。太婆厉声道:“既然是普通朋友,就更不要理她,影子门的人不可能真的对你好的,她接近你只是想要害你!”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心目中太婆一向是很明理的,但现在她明显不讲道理了。也许是仇恨让太婆变偏激了,也许是她真的已经有些老糊涂了,祖先的仇不应该算到我们这一代身上,打伤我太公的人秦悠悠根本就没有见过,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仇恨也要随着基因遗传?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清楚,秦悠悠绝对不会害我。
太婆老泪纵横:“承业啊,你可知道你太公死后,我们孤儿寡母吃了多少苦头?我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一直到现在啊!兵荒马乱多少年,杀出了一条血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遇到了六零年大饥荒,土改,文化大革命,一次又一次运动,我们没有依靠,没有来历,总是有人想要为难我们……”
站在门口的爷爷奶奶都开始抹眼泪了,他们也亲身经历了一部分,才知道那时有多苦。
我无话可说,太婆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即使她再不讲道理,现在我也不能跟她争论,先等她平静了再说。
太婆以前从来没有对儿孙说过她的苦和难,一直都憋在心里,现在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无法止住,一边哭一边说,陈年往事一件件说出来,我们只有陪她哭的分。激动过后,太婆神智有些混乱了,昏昏沉沉,语无伦次,但却一直说个不停。
一个多小时后,她完全陷入昏迷中,我们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医生说她活到这个岁数,身体大部分器官都已经衰竭了,既使送到城里大医院抢救过来,多活一年半载也全身是病,完全是活受罪,还不如让老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离开。
我很痛苦,如果我没有带秦悠悠同来,也许她不会这么快恶化,她是被我气死的。同时我也很担心秦悠悠,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连行李都没带就走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钱。我拨打她的手机,她没有接,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接了我该说什么,说我不恨她吗?我当然不恨她,但我也不能给她什么,也许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太婆就这样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悲苦都已经倒了出来,儿孙都在眼前,再无遗憾,走得很安祥。
第四章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