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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便要启程返京了。皇上还嘱咐了,谁给娘娘奉酒,有一个砍一个。”
燕脂垂下眼帘,霜色袭上眉宇。
昨夜,是他找到了她,之后呢?
吉尔格勒的一吻,他的手指抚上脸颊……心中还在隐隐作痛。
移月捧着水盆进来,正听到“酒”字,扑哧一声便笑了。绞了帕子与燕脂擦手擦脸,说道:“娘娘,您这酒品可不高。昨个儿皇上送您回来,您搂着皇上不放手,奴婢们想搭手都不成。还没等把您放到床上,您一张嘴便吐了。”
燕脂的脸一红,想了想,冷冷的哼了一声。
移月知她心结,接着笑着说:“皇上当下那脸沉得……奴婢都怕他把您扔出去。谁料皇上耐着性子让我们脱了衣衫,抱着您……就去沐浴了。”
燕脂一点印象也没有,拿眼望了望玲珑。玲珑点点头,笑眯眯说:“昨儿我们都没值夜,皇上今早卯时才走的。”
燕脂仍是眉目淡淡,“不知道谁才是你们正经主子。一个两个都向着旁人。摆膳吧,我约了吉尔格勒格格。”
两人俱是一愣,怎么才一夜功夫,两人就这般熟稔了?
玲珑给燕脂穿上云头丝履,开口说道:“皇上临走前给娘娘留了话。”
见燕脂黑黝黝的眸子瞅了她,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吉尔格勒是草原上的明珠,朕决定收她为御妹。长嫂如母,皇后要负责为格格从公侯之家择一好夫婿。”
燕脂静静的听了,神色依旧淡漠。
玲珑皱眉道:“娘娘,你不开心吗?”
燕脂站起身来,“为何要开心,今天不会有吉尔格勒,明天呢,将来呢?”
美人耸肩里有一枝宫粉,花苞初绽,还残留着积雪所化的零圆,屋中便多了一脉幽幽远远的香气。
燕脂瞧着它,目光里渐渐有了浓厚的哀伤,轻轻说道:“天下权,美人心,终究不能全让他如意的。”
昨夜一场大醉,吉尔格勒便把燕脂当成了知己,两人喝到第三坛碧落的时候,前仇一泯,吉尔格勒抱着她痛哭一场,决定“此情可待成追忆”,放弃“寂寥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两人约定,今天一起去跑马,赏花赏雪赏男人。
燕脂出帐后,便遇上了铁勒右王敦图尔克。
敦图尔克左手握拳于胸,深深向她鞠了半躬,面色郑重,“吉尔格勒不懂事,敦图尔克谢过娘娘教诲之恩。敦图尔克今天便要回转铁勒,充当和平的信使。吉尔格勒便要托付给娘娘照顾。”
他蔚蓝的眼珠满是诚挚,将一个嵌宝的紫檀木匣捧于燕脂,“东珠是铁勒最珍贵的礼物,敦图尔克献给皇后娘娘,装饰您的凤冠。”
燕脂接过,笑着望着他,“亲王不必客气,吉尔格勒是一个好姑娘。长生天会赐给她幸福的。”
等看到吉尔格勒时,燕脂的笑意更深了。小姑娘的脸上还有几分羞涩和忸怩,别别扭扭的牵出了胭脂马。被燕脂拿着马鞭指着笑一顿后,马上便放开了。
她们在野外塞了一程马,回去又共进了午餐。吉尔格勒再次挽留她时,燕脂看到了玲珑的手轻轻摆了摆。
她以午睡的理由拒绝了吉尔格勒。
回去的时候,玲珑为她准备了马车。
燕脂看着马车里的东方奇,心中一慌,“奇叔?爹爹呢?”
东方奇要行礼,被她一把拦住,看着她焦急的目光,忙开口,“娘娘不必心急,侯爷好好的。我此来,另有任务。”
燕脂蹙着眉,“出了什么事?”
若无大事,他们绝对不会与她暗地联系。爹爹与止殇一贯将她护在身后。
东方奇开口说道:“钧天出任务时,受伤了。身受八处剑伤,最严重的一处在左肋,只差半寸便伤及心肺,右腰中了玄冥掌,身子半红半白,忽热忽凉,人昏迷不醒,我们手下的医者束手无策。侯爷有令,让我来求助娘娘。”
燕脂蹙蹙眉,沉默不语。
若东方奇早来几天,在她没有遇上二师兄之前,她绝对不会应的。她已是叛出了雪域,一生所学便应还给师父。师兄临走前却是放下了话,雪域宗谱白自在一脉最后一个弟子永远是燕脂,她永远都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钧天她是知道的,是爹爹手下暗卫第一高手,她来回雪域多半有他的护送。爹爹既然来让奇叔找她,钧天必有特殊使命,定有不能死的理由。
东方奇眼神焦急,却是没有开口
燕脂转转腕上的白银缠丝双扣镯,这里面时时刻刻都藏着一根针。她八岁那年初学针灸,师父亲自打磨了这银镯,自那时起,它从未离身。
她抬起了眼,眸中多了一份温润的光,“奇叔,你不必急。”从马车的暗柜里拿出纸笔,沉吟着写了两张纸笺。
她递与东方奇,“见不到钧天,我只能斟酌用药。一张外敷,一张内用。两日之内,人若清醒,便停了这药,换益善堂的张士忠。若不能醒……那便是天意。”
东方奇接过,放入怀里,深深望她一眼,“皇后娘娘,宫中人事复杂,您……多保重。”
燕脂点点头,“照顾好爹爹。”
皇甫觉是在半夜回来的。
燕脂这几夜一向浅眠,这一夜突然惊醒,便看见他皱着眉头,俯身望来。
见她醒了,双手撑在身侧,声音中有淡淡的不悦,“又做噩梦了?明日唤韩澜请脉。”
燕脂定定的望着他,他似是刚刚回来,衣袖间还有夜间霜露凛冽的寒气,凤眸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皇甫觉轻轻勾起了唇角。
本想看看她便回去休息的,三天的时间他几乎都未离马背。见她这样略带迷茫的眼神,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甩了外袍,上床把她抱在怀里,便合上了眼。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