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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一病,迁都的事就没影儿了,四皇子自然更不急,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会迁都了,也不敢将行李打散了,只能一天天地干等着。
四皇子虽然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宫内外却发生了许多事。
幽闭中的太子在一个夜里被三个人从梦中推醒,来人说了一句:“这是为了吕大小姐!”都不说是太子妃,大概是表示吕家已经不认这个夫婿,然后就对太子开打,边打边骂,比太子妃当初骂得不知狠毒多少倍,直打得太子鼻碎头裂,双手双脚全断了,还被踢成了个太监。御医给他包扎后,简直跟入殓的死人差不多了。
不仅如此,太子后宫剩下的几个女子也没落了好,有的被毒打,有的被毁容,那个告诉太子太子妃离开的孙奉仪,还被割了舌头。
太子含糊地说是吕家让人打的,其实他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吕家是三相之门,经营文官网络近百年,故旧门生遍布朝野。这样的门户,长房长子的嫡亲长女,吕老太傅最喜欢的孙女,算是吕家最重要的女子了,怎么能被丈夫活活打死?吕家的女子可以不被宠爱,但是要被敬重。如果对太子妃的死吕家不报复,那日后吕家的女子们怎么在夫家立足?谁不都能对吕家女子信意凌,,辱了吗?哪怕太子未被罢黜,吕老太傅也不会让他好过,何况太子被废,此时不下狠手,更待何时?
有人告诉了孙公公,孙公公知道皇帝现在对太子很憎恨,就没有告诉皇帝。太子说是吕家又能如何?吕家只需说是有人栽赃,就推得一干二净。即使这真的是吕家干的,一根毛也抓不到。太子现在是废太子,本来就因企图弑父而没有再被启用的可能,如今再被打坏了脸,就更别想了。
四皇子从丁内侍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毛骨悚然:自己的长兄,从小就高人一等,由名师启蒙读书,立了太子,这么多年来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后竟然就是这么个下场,可见世事艰辛,报应不爽。
他正在感慨中,门外有人求见,说是礼部右曹刘侍郎。
四皇子自然不知道这就是当年登了三皇子的府门,想给三皇子说吕家孙女的那个人,只请人进来。
刘侍郎行礼后,瞥了一眼四皇子的腿,笑着说道:“殿下,你我虽然从未相逢,但在下看殿下很面善。”
四皇子笑了笑,也不搭腔。这是他这些天的做派:什么都不讲,只微笑。
刘侍郎说道:“在下知道殿下还未娶妻,在下的恩师吕老太傅膝下有个嫡孙女,容貌美丽,性子温存……”
四皇子恍然了:原来是为这个呀!吕氏捧的太子掉地上了,三皇子要回来了,他们就想找个别人代替太子。
四皇子笑着摇头说:“我身有残疾,不配名门。”
刘侍郎摇手说:“殿下太过谦逊!殿下乃凤子龙孙,怎么能不配名门?殿下切莫误了好姻缘。”
四皇子刚想拒绝,忽然想起太子被打的惨状,现在自己在宫里身边就一个丁内侍,吕氏要想整治自己那真是太容易了,就还是笑着说:“不可不可,此事要由父皇做主,我是不该多想的。”算是先推了出去。
刘侍郎起身告辞道:“既然如此,在下告退,殿下要好好想想,机不可失啊。”
四皇子点头应承着:“好好,侍郎慢走。”把人送出去了。
屋子里没人了,四皇子仰头长叹,说道:“三皇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京,我真等不及了。”
吕老太傅听了四皇子的行为,笑了下说:“他倒是谨慎。”来人点头同意:“四皇子一向避事不争,看来是不想挡三皇子的风头。”
吕老太傅又笑:“他不想挡,可不见得皇上不想挡……”又吩咐了一番。
平远侯和三皇子的军队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百里之外,平远侯就对人说道:“让人前面列阵开路,鼓乐齐鸣,向民众报喜,三皇子大败北戎,得胜归来了!”军士们得令而去,一会儿,原本安静的队伍周围,响起了欢呼声。
这呼声越来越大,一路如潮般传入了京城:三皇子败了北戎!我们赢了!
京城里前些日子刚刚热闹了一番,现在就更热闹了,人们得到了捷报,虽然大军还在百里之外,街道上就已经处处鞭炮,笙管铜锣,响彻京城,连皇宫中都听到了宫外的震耳喧闹。
昏睡中的皇帝被吵醒了,问是何事,孙公公上前,小声说:“有消息说,平远侯和三皇子班师还朝,大获全胜,现已经到了城外百里,城内百姓都在庆贺。”
皇帝嘴唇颤抖着,面部因为肌肉痉挛,显得有些狰狞,他慢慢地说:“他们竟然……竟然……”他说不全话,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如今义兵大获全胜,那么一开始的那些败绩就是假的!平远侯谎报了军情!有意诱使太子抄杀两府!……他们回来了,万民庆贺,人心所向,让下令抄杀了两府的自己和太子丢了大脸!若是自己原来没有牺牲太子,此时大军到了城下,也不得不放弃太子了!自己派去的御林军肯定也是被他们设计消灭了,留在城里的军队不足与他们抗衡,若真是动手,大概百姓都会帮助义兵,就如那时抄杀两府……有人在后面一波三折地计划了这件事,一步步地,逼下了太子,甚至自己!肯定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平远侯也必掺合在其中,他的确是心有反意啊!
皇帝喘息着:“让……让四皇子来!”然后他挣扎着起身,亲笔写下了一纸诏书。
四皇子听召匆忙赶来,对着皇帝行礼,皇帝颤动着嘴唇,对四皇子说:“朕要立……立你……为太子……”
四皇子吓得忙跪了,对皇帝说:“父皇!不可!孩儿残疾,不能为储君!”这些天因皇帝病弱之态产生的亲情感立刻被内心的怒火烧光了:立他为太子?他无钱无势,吕氏那边刚刚失去太子,定然前来辅佐他。三皇子那边早就幕僚满门,文武兼备,现在又得胜回朝,自己要是领了旨,朝中就再次形成了以前的格局,权力上吕氏与武将和清流分庭抗礼,皇帝平衡中间,而自己,就走上了戾太子的道路……皇帝真是个好父亲哪!
皇帝知道谁在此时都要使劲推辞,以免自己是在试探,就递给了四皇子他写的诏书:“你不用怕,朕是天子,可命储君。现在朕选了你!朕已写好了,你现为太子,朕千秋后,你登基为帝……”按理说,不该这么草率,可是现在皇帝卧病,百官无法觐见,加上朝廷混乱,如果再召宰相或者礼部官员,皇帝不知道会中间会出什么差错。还是直接交给四皇子好,这事关四皇子的前程,想来四皇子定会好好保管的。
四皇子连连摇头:“孩儿蠢钝不堪,不能担此重任!”
皇帝狞笑:“你监国期间,成效卓著,当为太子,日后可登基为帝,皇儿就不要自谦了。”他以为四皇子就是谦虚礼让,做个姿态,他才不信会有人对这个位子不动心!这是什么?皇帝!一国之主!天子!谁不想当?四皇子就是假惺惺的,心里不知道狂喜成什么样子呢!
四皇子心说我监国期间没有办一件事,都留着给三皇兄呢,什么成效卓著?懒惰卓著还差不多。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只能连声说:“父皇!千万不可!孩儿真的无此能力……”谁想当皇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是好日子吗?
皇帝咳了几声,恶声道:“什么叫能力?朕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况且……”他示意四皇子靠近些,四皇子压抑着心中的不愿,往前凑了几寸,皇帝歪着嘴说:“听说你往镇北侯府里跑,镇北侯家的那条黑龙射死了跟着你的人……”
四皇子一愣,黑龙?哦,是那个少年,他眨眼说道:“那是镇北侯的第四子,虽然黑了点儿,但不是龙……”
皇帝打断:“是龙!是沈家的护驾黑龙!他跟了谁,谁就是皇帝!……”他的嘴里流下一缕口水。
四皇子有些恐惧地看皇帝——父皇这是疯了吗?为了把自己推上去,就编起瞎话来了?他的身体往后退了些,说道:“父皇,这个,子曰,敬鬼神而远之……”
皇帝愤怒地挥手:“这是太祖的遗训!你记住,你要当着满朝文武宣布旨意,你若是不好意思,朕就把这诏书交给孙内侍,让他读!”
四皇子焦急中,急忙说:“父皇,还是让孩儿亲宣奏章!”
皇帝眼里闪过轻蔑,点头说:“好……你……你亲自读……”
他真想看看三皇子平远侯脸上的表情:你们就是逼宫又如何?钦定的太子储君是个残废!你们肯定看不过去吧?那就除了他,千秋万代,你们也要担个“篡”字!
四皇子似乎能看出皇帝的心思,他低了头,不敢再看皇帝,以压抑自己突然产生的要去掐皇帝脖子的冲动,起身行礼告退,离开了皇帝的寝室。
皇帝看四皇子走了,才喘着气对孙公公说:“他们……都是……都是一个德行!”
孙公公着急地说:“陛下不可动气动怒啊,御医说陛下要静养。”
皇帝无力的咳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四皇子急忙回了自己的住所,坐到书案边,让丁内侍点起焚香,自己打开诏书仔细看,想找出有没有能篡改的地方,可惜“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现册为太子,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里面的“四”字怎么也不可能改成“三”字,外加自己的名字,四皇子抓耳挠腮,大为发愁。想了半天,他拿起一支香,开始在圣旨上一点点地烧……
等四皇子终于把“四”字和自己的名字快烧完了,他低着头对丁内侍说:“你明天在我身边放两个火盆。”四皇子说完,良久没听见丁内侍的回答,他抬头一看,见在一边的丁内侍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四皇子竟然在烧圣旨?!四皇子笑了,问道:“你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如此?”
丁内侍点头,四皇子叹气——这事得和丁内侍说清楚,他好配合自己。四皇子将圣旨卷好放在一边,说道:“当下情形,三皇子为长,长幼有序,不该立幼不立长。三皇兄前些年动议储粮,又倡议强兵,其所虑之事,都一一呈现,朝野上下都见识了他的预见力。北戎犯境,三皇兄领兵抗敌,得人心敬爱,现在他新胜北戎,必然众望所归,你说说,父皇为何不立他为储君?”
丁内侍想都不用想地回答:“因为皇上不喜欢他?”
四皇子点头:“皇上以私心之故,不立三皇兄,在朝官民众眼中,会觉得公平吗?会对我尊敬吗?”
丁内侍慢慢地摇头,但是小声说:“可,可那是圣旨,皇上定是因为殿下有担当。”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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