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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敬北深吸口气,缓缓地将包得密密实实的油布打了开来,里头只有一封信。他颤着手拆开了信封,刚看了几个字便脸色突变,双手亦抖得更厉害了,直至将信全部看完,他脸上满是道不尽的悲愤痛恨!
“小、小叔叔?”柳耀河兄弟见他神情突变,心中更为不安。
良久,柳敬北才将那封仿若千斤重的信折好,重又包入油布中,再塞进怀里,哑声吩咐,“耀海,你速速回去通知你爹与两位伯叔,就说,就说你安伯伯……”他哽了哽,将眼中泪意强压回去,继续道,“此事万不可让外人知晓,更不要报官。”
稍晚,柳家几人便趁着没人留意静悄悄地将安炳德带回了家中,安炳德自幼父母双亡,如今亦是孤身一人,跟着几位朋友走镖,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只可惜却……柳敬东兄弟四人亲自替他净过身,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含着泪将其安葬。
柳琇蕊怔怔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里头大伯、爹爹、三叔及小叔叔正在密议着重要之事。她不明白为何安伯伯会突然死在了父兄布下的陷阱当中,更不明白为何大伯他们不报官。
柳耀河站在她身后,亦是定定地望着映在窗上的四个人影,眉头紧锁。便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柳耀海,神情亦是一片沉重。
柳琇蕊并不知道父亲叔伯关在屋里到底说了什么,亦无法探知那位安伯伯的死因,只听柳耀海说他生死受了极重的伤,背后中了两刀,更有一个血窟窿,想是被剑从背后穿胸而过,想来应是伤重而亡。至于是何人所伤,以及为何会掉落陷阱当中,柳耀海亦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柳琇蕊却能感觉得到,自得知安伯伯死讯后,爹爹便更加阴沉莫测了,有几回她见到他怔怔地望着曾祖父母及祖父母的灵位出神。更有一回,她亲眼见着他一掌拍在屋里那张厚实的圆桌上,‘轰’的一下,圆桌应声而倒,将正欲进门的她吓了好一大跳。
这日,柳敬南又到了大房处不知商量何事,柳琇蕊一如平日那般到他的书房中打扫。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柳耀河兄妹三人幼时练字的地方,后来便归柳敬南所用。
她先用鸡毛掸子将书案等处的灰尘掸了掸,再将散开的书卷合上放回原处,正欲回过身去寻抹布,‘嘭’的一声撞中了书案下半开着的抽屉,痛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她蹲下身子,捂着被撞痛的腿,待感觉那阵痛楚慢慢散了些,这才伸手去推上那抽屉。
“……兵法?”抽屉里一本陈旧的书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将那书拿出来,见封面只剩破旧到只能看清‘兵法’两字,她随手翻了翻,发觉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那字迹,瞧着有几分眼熟。她翻了几页,一个名字跳入她眼中——‘柳震锋’。
她暗道,莫非这些批注均是这位‘柳震锋’所写?只是这柳震锋又是何人?为何家中会有他所批注的书?
“阿蕊,可好了?”柳耀海推门进来。
“快好了。”她飞快将那书放回原处,又重新将抽屉关好,见外头那把锁开着,又顺手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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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可认识一位叫‘柳震锋’的人?”兄妹两人坐在屋里,柳琇蕊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问柳耀海。
“柳震锋?”柳耀海冥思苦想,然后很肯定地摇摇头,“不认识。”
柳琇蕊失望地‘哦’了一声。这‘柳震锋’到底是什么人?
“不如咱们去问问慎之,他见识多广,说不定认识。”柳耀海见她发愁的模样,便提议道。
柳琇蕊蹙眉,连日来先后经历了叶家父女及安炳德的死,她倒也忘了去找那无赖胚子算账,如今听柳耀海提起纪淮方才想起。只是心中对‘柳震锋’的好奇终是占了上风,便点点头道,“好!”
前来开门的书墨见到柳琇蕊,身子下意识便缩了缩,
纪淮对两人的到来亦有几分意外,村里死了人他自然清楚,更何况死的还是柳家大伯未来亲家及儿媳妇,他心中亦感沉重。
“纪书呆,你可认识一位叫‘柳震锋’之人?”柳琇蕊无暇顾及其他,率先便问。
“柳震锋?”纪淮有些许意外地挑挑眉,“你怎的问起这个?”
“你先说说你可认识?”
纪淮摇摇头,“不认识。”
柳琇蕊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她就是这‘柳震锋’充满了好奇。
“世上同名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你问的是那一位,或许我多多少少清楚些。”纪淮见不得她这般失望的表情,又接着道。
“他是何人?家住何处?现在何方?”柳琇蕊惊喜地上前几步,扯着他的袖口连声发问。
纪淮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徐徐地道,“佑元朝之时,大商国曾有位征西元帅,他的名讳便是‘震锋’,亦是姓柳。当年便是这位柳元帅领兵击退西其人对我大商国的侵犯。”
“后来呢?”柳耀海亦被勾起了兴趣,忍不住追问道。
纪淮呷了口茶,清清嗓子又道,“后来西南联军来犯,柳元帅再次出征,而跟着他上战场的还有柳家两名将军及三名少将军……”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直至柳耀海再次催促,这才缓缓又道,“只可惜在挽城之战中,柳元帅大意轻敌,导致三千将士阵亡,他本人与两位柳将军亦是战死沙场。柳家,六人去,三人归……”
☆、第二十七章
元帅柳震锋,半生戎马、一世威名,可惜晚节不保。朝野上下提起这位战功不菲的大元帅,无一不是摇头叹息。
柳琇蕊兄妹二人走后,纪淮静静坐在书房内,想想那位柳元帅,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叹。
或许,他看中的女子,有个了不得的出身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与孩子们到易州去?”高淑容放下手中桃木梳,转过身来满眼是不可置信。
“你听我说。”柳敬南走上前来环住她的肩膀,“这也是暂时,待我——待我办完事,便亲自到陶府接你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将我们送走?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究竟在瞒着我什么?”高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眼里寻出答案来。
柳敬南微垂眼睑,避开她的目光,片刻,才搂着她哑声道,“相信我,待我回来之后,便将所有的事全部告知你。”
“包括你的过往?”
柳敬南身子一僵,半晌才沉声回道,“是,包括我的过往,所有的过往!”
高淑容沉默不语。嫁进柳家这十几年,她便是再不聪明也能察觉到这柳家人的不同,单是关氏那些轻视的眼神及那比那县老爷夫人还标准的礼仪动作,再加上虽一身朴实无华农家妇女打扮亦无法掩饰其雍容贵气的李氏,这些都足够让她清楚她的夫家,或许并不是普通的猎户人家。只不过,她原本看中的也只是柳敬南这个人,无关他的身世背景,只要他愿娶,她肯嫁,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易州,我便不去了,让孩子们去吧,你若是不放心,我便回珉安村住一阵子,直到你回来。”高淑容思量了片刻,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道。
见他似是再想劝,她又接着道,“我不问你此行要做什么,但你也别当我是傻子,临行之前将妻儿送走,这代表你此去或有危险。”
一个人若是再无后顾之忧,那他行事便会毫无顾忌,她不走,只是为了让他心有牵挂。
柳敬南怔怔地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劝说的话堵在了喉咙当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此行可有危险他并不确定,送妻儿离去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祖父、父亲与叔父被奸人所害丢了性命不止,还担了二十几年的污名,他为人子孙,又怎能不站出来还他们一个清白,同时亦替枉死的三千将士讨个公道!
柳家当年变卖家产,所得银两全数给了挽城之战中与祖父他们一同战死的将士亲属,一穷二白远避祈山村。又先后经历了祖母及母亲离世、大嫂小产、三弟妹水土不服缠绵病榻,这当中的艰难不易如今想来都让他满是心酸。
安炳德带来的那封信,记载着当年那场战役的一切,包括祖父身边的副将马航云如何出卖他,导致全军覆没的惨剧。抽丝剥茧,他大概亦能推出安炳德的死,凶手到底是何人。便是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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