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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伴着飘飘扬扬的雪花来了,母亲像往年一样打来了电话,问“用不用给孩子做棉衣”
自我的孩子出生以来,每年的过冬棉衣都是母亲给亲手做的,一做就是有薄有厚有大有小的好几套,以便根据天气冷暖情况进行厚薄更替,也怕孩子尿湿了弄脏了好有个替换。现在孩子已经满六岁了,个头也很高了,就没有让母亲再做棉衣,里里外外穿的都是从商场里购买的现成的羽绒棉服。看着女儿穿着新买的衣服在大人面前美滋滋地炫耀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想起了母亲织出的那一匹匹的土布,耳边仿佛又传来那一直响彻到夜深的“呱嗒呱嗒”的织布声。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我国农村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六十年代的末期,长大一点懂事了,温饱依然是没有解决的大问题,加之又是在一个山村,土地是一漫坡的旱地,望天收,家里上有不能下地劳作的年迈的奶奶,下有我和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属于“人多劳少户”生活条件比寻常人家则更是差许多。但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不管多么困难,也都让家里人穿戴得整整齐齐。当然了,家里是没有钱给大家买“洋布”来穿的,所有的衣服都是用她亲手一梭一梭、一线一线织出来的土布做成的。在我的记忆中,一直到我外出上中学的时候,穿的都是母亲织的土布。
土布的制作首先是要解决原料问题。当时,生产队每年要在贫瘠的土地上种植不多的棉花,然而,不但收成很小,而且收上来的棉花也要全部上交到公社。等到生产队不再需要这些棉田的时候,母亲会领着我到棉田里,检那些落在地上的沾满了枯叶杂草的落地棉,抠那些摘棉花时遗留在棉壳里的被称为“眼睫毛”的棉丝,摘那些棉枝上因为天气已经寒冷了不能再绽开的棉桃。因为本村种植的棉田不多,还要经常到邻村的棉田里去摘。回来后,把那些落地棉上的尘土抖掉,细心摘去上面的杂质,把那些棉桃倒在屋顶上摊开晾晒,一般过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棉桃被晒得爆开,把它们挑拣出来,然后把里面的棉花细心摘出来。一直到了下大雪的时候,剩下未开的棉桃就再也不会开了。
单单一个冬季的原料积累是不足以能织制成一匹布的,一般要经过几年的积累。这时候的棉花叫做籽棉,要送到专门的加工场所去轧花,让棉籽和棉绒分离开来,去掉里面的杂质,此时的棉花被称作皮棉。皮棉还要再进行一道名为“弹棉花”的程序进行深加工,这时候出来的棉花才可以被用作织布的原料。因为我们的村子较小,没有这些专门的设备,所以要走几里的山路,到别的大一些的村庄去。一般到这时候,母亲会约上几个同村的妇女一同前往,每人背着一个装满棉花的大包袱,路上说说笑笑。
接下来的一道工序就是纺棉花了。那时候的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纺车。只要有时间,母亲就会盘腿坐在纺车前纺棉花。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捏着事先搓好的棉条。随着纺车的转动,棉条在母亲的手里就会神奇般地变成了一根细细的棉线,一圈圈地缠绕在棉锭上。在冬夜里,我经常趴在被窝里看着母亲在土炕的一角纺棉花,在纺车的“嗡嗡”声中进入梦乡。
纺完这几大包的棉花要大半年的时间,纺出的棉锭子也像小山一样高了,然后该缠线了,就是把棉锭子上的棉线缠到线拐子上。线拐子是木制的,高约五十公分,是一个不规则的“工”字形,上下的两个横杠成九十度角。因为缠线的工艺比较简单,我们这些小孩子也可以做,所以到了放学的时候,便经常帮着母亲缠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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