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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笑嘻嘻的瞄了一眼明媚:“曼青姐,你猜猜看?”
曼青看了看那支簪子,琢磨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是不是三皇子侧妃送的?”这簪子可是意义不同,老夫人与四夫人的簪子,那是代表着亲情,三皇子侧妃,那该是身份高贵的代表了,应该会是她送的,可这簪子却着实奇怪,托座竟然是黑檀木做的,瞧着也不很精致,而上边却是精雕细琢的花钿,完全不搭调儿。
“四夫人来了!”墨玉在外边清脆的喊了起来:“姑娘,你快些出来罢!”
玉梨赶紧将簪子放了下来,拉了拉曼青的手:“曼青姐,你猜错了,这簪子才不是三皇子侧妃送的呢,我们赶紧出去外边厅屋里去收拾去。”
曼青点了点头,跟着玉梨走了出去,厅屋那边已经铺上了大红毡毯,中间是一幅波斯国进贡来的地毯,暗棕的底色,上头浮雕般织出了团花牡丹,四角有成排的卍字花纹,那是佛家的一图案标记,连绵而紧密,衬着那团花牡丹更是鲜艳了。
明媚由玉箫扶着款款走了出来,安安静静端坐在毡毯上边,今日她要在这里坐上至少一个时辰,等着柳明欣给她盘发梳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与柳老夫人进宫回来的第二日,宫里有人传了三皇子侧妃的话:若是明媚没有请好盘发的夫人,她愿意出宫来参加明媚的及笄礼,替她盘发。
柳老夫人与明媚都觉得奇怪,这柳明欣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想着要来给明媚盘发,一般说来,盘发之人必须是身份高贵,能让大家都觉得有主持大局的风范之人。明媚本来是想请柳老夫人替自己盘发的,没想到柳明欣竟然要来横着插一手。
虽然说她现在是三皇子侧妃,身份说着是高贵,可毕竟带了个侧字,放在大户人家,只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怎么样也不适合来做这样的事情,可她既然已经开口了,柳府又怎么能拒绝?柳老夫人为难的望着明媚:“媚丫头,你便忍忍罢,你这七姐姐肯定是想回府来炫耀一番,那你便让她炫耀罢。”
明媚低头应了一声,有些不置可否,不过是一个仪式罢了,对她来说,谁来盘发都差不多,只要有人替她将这仪式完了就是。只不过杜若兰却有些不赞成:“三皇子侧妃出宫也挺麻烦的,何必劳烦她。”
这柳明欣作为三皇子侧妃,如何能给自己的明媚来梳妆盘发,这个侧字很让杜若兰不舒服,她由正妻降为贵妾,十几年里头受尽苦难,现儿听着旁人说个“姨娘”都觉得有人在讥讽她一般,更别提一位皇室的姨娘来给自己的女儿梳妆。
那身份哪里高贵了?杜若兰心里头有个大疙瘩,真希望柳老夫人能断然回绝,可是没想到柳老夫人竟然答应下来,笑微微的对着宫里头来的姑姑道:“侧妃娘娘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们家媚丫头刚刚还没有去请那盘发的夫人,那便要劳累侧妃娘娘了。”
那姑姑笑着答应了一声:“那好,我便回宫去与娘娘说一句,十八那日准时到。”
瞧着柳老夫人与杜若兰那神色,那姑姑心中暗道,这柳家十小姐及笄礼该早就请好人了,只是自家娘娘忽然心生奇想,想要出宫回娘家来露露脸,旁人还能将她推出去?自家娘娘实在也太不知世事了,大户人家里头很讲究身份,也忌讳那“侧”字,娘娘这般大摇大摆的要回来给自家姐妹盘发,也不想着会给别人添堵?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三皇子。、
徐炆玔是刘姑姑奶大的,一直与她亲厚,刘姑姑亲眼瞧见徐炆玔从三尺长的婴儿长大成人,在她眼里,徐炆玔一直是聪慧过人的,可最近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三皇子殿下了。
那柳侧妃实在只生得这般模样,人也很不聪明,可却一直得了徐炆玔的宠爱,薛正妃与魏侧妃似乎成了两个摆设一般,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上了她哪一点?不说旁的,就这件事儿来说,明明白白就是柳侧妃考虑不周全,三皇子殿下该去制止的,可他却没有反对,还笑眯眯的亲自去求乔皇后,让柳侧妃三日后出宫回柳府给自家堂妹盘发。
刘姑姑真是觉得心情复杂,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年纪大了怎么便没以前那般聪明了?她叹了一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是夜夜与那柳侧妃睡在一处,跟着脑袋也不灵光了。只是主子下了命令,她这做奴婢的也只能照办,宫里宫外的跑下腿儿,好歹也在外边晃了晃,比日日拘着在宫里强。
从柳府传了话回去,刘姑姑将柳老夫人的话告诉了柳明欣,她听着十分欢喜,眉开眼笑道:“真是巧了,十妹妹竟然还没请好盘发的人,亏得我想得周全。”
刘姑姑听了这话心里头直叹气,这位柳侧妃可真是单蠢——单纯、蠢笨,柳府肯定已经找好人了,只不过是柳侧妃都发话了,人家还能不顺着她的意思?谁又敢与皇家里边的人唱反调?
站在一旁琢磨了好半日,刘姑姑始终觉得这事情不妥当,柳太傅家那位十小姐的脸在她面前浮现了起来,好一张芙蓉粉面,她的这一辈子该是完美无缺的,如何能在及笄礼这般重大的事情上出现一个皇子侧妃给她盘发梳妆的事情?
那边柳明欣得意洋洋的指挥着绿茵绿叶将古琴搬到外边院子去:“等着殿下回来我今晚要弹琴给他听。”刘姑姑瞧着柳明欣那模样,摇了摇头,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怎么样自己也该找到三皇子殿下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三殿下,借一步说话。”当徐炆玔的脚刚刚踏入漱玉宫时,刘姑姑便从门边闪了出来,朝徐炆玔行了一礼:“老奴有要紧事儿想与三殿下说。”
徐炆玔看了一眼刘姑姑,颇觉惊诧,刘姑姑素日里都没有多话说,今日这般正儿八经的来找他,自然是有什么事的。他朝身边内侍八喜望了一眼:“你在这里等我。”
走到一棵大树下,刘姑姑抬眼望着徐炆玔,一脸严肃:“三殿下,老奴私以为侧妃娘娘明日去柳府不妥当。”
徐炆玔的眉头皱了起来,刘姑姑竟然是想阻止柳明欣去柳府?回柳府参加柳家十小姐的及笄礼,这个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就是想跟着柳明欣去柳府,自己也能多看柳十小姐一眼,没想到现在刘姑姑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姑姑,怎么这般说?”毕竟刘姑姑是自己的奶娘,徐炆玔对她还是有几分尊敬,所以也没有发火,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想听她说说原因。
“侧妃娘娘的身份,很是尴尬。”刘姑姑鼓足勇气道:“虽说她贵为三殿下侧妃,可放在大户人家,只不过是一个姨娘。”这话说出口,刘姑姑有几分担心,唯恐徐炆玔会生气,毕竟柳侧妃可是十分得宠的,指不定三殿下为了维护她会责骂自己。
很是奇怪,刘姑姑没有见着徐炆玔有半分生气的神色,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姑姑,你继续说下去。”
“柳府十小姐,乃是四房嫡女,受尽老夫人宠爱,及笄礼又是人生大事,如何能让一个处在姨娘地位的人去给她盘发梳妆?那不是在打她的脸?以后旁人又会如何看待柳十小姐呢?”
徐炆玔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个,刘姑姑一提,他忽然间心中一惊,好像正是这个理儿。可若是柳明欣不出宫回柳家,那他又以什么理由去柳府看柳十小姐?他的心忽然焦躁起来,一双手在衣袖里头捻着里边的衬布,一点点的卷了起来,怎么样也抹不平。
“三殿下,你好好劝着侧妃娘娘些。”刘姑姑见徐炆玔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些,很真诚的继续建议道:“有时候独宠不是个事儿,宠得太厉害了,反而会被惯坏。”
徐炆玔淡淡的笑了笑:“我省得,姑姑,你不必担心。”
他与柳明欣,并未如旁人想的那般,夜夜笙歌,成亲到现在十余日,也只有几晚上欢好而已。他只是习惯性的往西边屋子走,坐在灯下,灯光朦胧,将柳明欣的脸照得十分柔和的时候,他会恍然觉得那就是柳十小姐的脸。
他喜欢就是那样坐着,静静的看柳明欣的侧脸,那轮廓,真与她的很像,若是那嘴唇不略微厚实,那便更像了。
回到屋子,柳明欣已经笑盈盈的迎了过来:“三殿下,今日妾身给你弹琴听可好?”
徐炆玔心中正在想着明日的事情,忽然听着柳明欣在说要他听琴,不免有几分烦恼,将袖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听了,今日事情多,累了,想早些歇息。”
柳明欣楞在了那里,怔怔的看着徐炆玔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泪意涌上了心头,为了讨好他,自己特点将西边院子里给打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一张雪白的毡毯,摆上了自己心爱的古琴,还让绿叶在古琴旁摆了一鼎香炉,里边烧着鹅梨香,袅袅青烟缭绕,点点的甜到了人的心里去。
她特地换了一身洁白的衣裳,月凉如水,照着这衣裳更是白得透亮,本以为自己这般穿戴,看上去就如月下的仙女一般,可没想到徐炆玔竟然没有搭理她,简单直接的便将她提出的要求拒绝了。
这些日子以来,徐炆玔仿佛对她没有以前那般热情了,虽然歇在西边院子,可却并没有与她同床共枕。她开始还疑心是不是绿叶绿茵想着法子在勾着徐炆玔去她们的床,可绿茵与绿叶两人共一间屋子,里边还住着另外两个大宫女,徐炆玔不可能与这四个女子大被同眠。而且她也偷偷去瞧过,徐炆玔确实是歇在自己旁边那间屋子里,一个人。
是不是他已经厌倦了自己?柳明欣不免有几分恐慌,所以总想要变着法子来吸引徐炆玔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所有的准备都没有让徐炆玔看上眼,他就是这般直截了当的回绝了自己。
咬了咬牙齿,柳明欣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徐炆玔:“殿下,那明日……你可能陪着妾身回柳府?”
民间有习俗,三日以后新姑爷陪着出嫁的姑娘回府拜望岳父岳母,这叫“回门”,即便皇家的亲事与民间的规矩不同,可这一条却还是保留了下来,只不过这回门,只限于陪同正妃回娘家,侧妃自然是没这个福气了。柳明欣希望徐徐炆玔能陪着自己回去,这样也能在自家姐妹与京城那些贵妇人面前显示自己多么得徐炆玔宠爱。
徐炆玔转过身来看了柳明欣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记得这件事情。只是我想要告诉你,盘发那事情,你还是别去做了,你年纪轻,还有那么多长辈在场,如何能僭越了去?旁人瞧着恐怕会说你不懂规矩。虽然说你是我的侧妃,可出了宫还是要守着宫外的尊卑。”
刘姑姑说得对,怎么能让柳明欣将柳十小姐的及笄礼给破坏了?她只是一个姨娘身份的人,哪有资格去给柳十小姐盘发?自己原先却是疏忽了,只想着能跟柳明欣一道去柳府,这才找了这个借口,却没想她身份的问题。
好在还来得及补救,反正母后那边已经说好了,明日陪同柳明欣一道出宫,自己早些去柳府与柳老夫人说说便是——谁不能给柳十小姐盘发呢?明日不少京城贵妇们都会来柳府参加柳十小姐的及笄礼,不拘请了谁去替她盘发便是了。
柳明欣张了张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自己还想在一众贵妇人面前炫耀一番呢,没想到却被徐炆玔将这资格给取消了。她心中很是失落,仿佛面前有美味的东西,她却没办法吃到嘴里去一般,心痒痒的难受。